吳益來邕州已經半年,州衙上下多多少少也曉得此人脾性,聽得他發了怒,一個都不敢勸,只怕惹了這人,不但沒有幫到人,還要拖得自己下水,後頭牽連不休。
那巡城甲騎聽得自家要被杖二十,面色一白,想要求情,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惶惶然被兩名差人拖得出去。
不多時,外頭便傳來一陣慘叫。
有了這一招,堂內氣氛已是為之一變。
吳益看在眼中,心中暗暗點頭,少不得要生出幾分自得來。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他未曾上過陣,兵法卻沒有少看,自是知道陣前要立威,戰時說話才會擲地有聲。
今次,其實他是精心安排過的。
城東本來就離州衙較遠,他吩咐人去下令的時候,最後才叫人去的東門,前後相差了一刻鐘有餘,這去多一刻鐘,回多一刻鐘,算起來,少說也要半個時辰,只要那東門的巡城甲騎背上沒有插翅膀,必定是會來得晚的。
吳益讀書甚多,看過不知道多少前朝名將、今朝名臣事蹟,其中有一樁例子記憶十分深刻,乃是說有一名將打算出徵,為了立威,將在營中生事的副將當眾斬首,叫上下且驚且怕,不敢再行怠慢之事。
他到底是個讀書人,同那等純武人不同,行事不愛這般殘忍,便折了箇中,尋個由頭“杖二十”算了。
吳益這“杖二十”,不單是杖給邕州州衙上下看的,一般是杖給南下平叛的陳灝屬軍看的。
這威一旦立得漂亮了,等到要將這數千軍士收為己用,自是會順手許多。
至於那巡城甲騎究竟無辜與否,卻是不在他考慮之中了。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身居高位的,哪一個不是踩著別人上位,若是不心狠手辣,如何能成事?
至於那人——怪只能怪他運氣不好,只能做個小甲騎,命運全由別人左右。
等到外頭的二十杖打完了,吳益才將宣化縣衙報來的緊急軍情說了一遍,慢慢地分派衙門中人各項差事,又三令五申,邕州城不但要宵禁,還要各處小心,處處設防。
他到底還是做過州官的,交代起事情來,有模有樣,也許未必有多細緻,但囫圇總是出來了。
等到邕州官員這一處分派完畢,吳益這才轉頭看向顧延章一眾,道:“諸位雖然不是我邕州所屬,乃是南下平叛,可如今形勢如此,自是也顧不得分那般清楚,陳節度臥病,你等軍中無人做主,按著官職差遣,為統一計,今後便由我來節制。”
又對著顧延章道:“你且去清點軍中人數、糧秣、輜重、傷病者,一個時辰後來報——我欲將平叛軍中兵士分為四撥,各自分到四處城門,以防交賊攻城!”
他無論說話也好,安排也好,俱都理直氣壯,幾句話的功夫,便把平叛軍中上下人頭上都烙了一個“吳”字,竟開始分派顧延章做事了。
如果這當真是個有本事的,顧延章倒是不排斥聽從對方的安排,畢竟大敵當前,城中兵力確實差交趾太遠,如果此時還在爭權奪勢,實在是令親者痛,仇者快,只會拖累己方戰力。
可這一陣子以來,吳益的品性也好,能力也好,實在是暴露得太徹底,方才又耍了一手簡直是蠢到極致的把戲,讓人簡直沒眼睛看下去。
如果當真把這數千兵士交給對方,誰曉得會被用成什麼樣子。
平日裡倒也罷了,現下交趾就在眼前,把十數萬兵民的命託付給這樣一個人,顧延章做不出來。
他懶得去解釋如今大軍在城外十里處駐紮,一個時辰只能勉強打個來回,莫說清點人數,糧秣,便是去要傷病者的人數,這點時間也是不夠的——依照方才吳益的行事,只要自己回來得晚了,估計就是第二個巡城甲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