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冬天,因為氣候異常,突發了大寒,湖水成了薄冰,米船開不到山中,餓死了不少人。
後來朝中有人彈劾平江府的州官、縣官救濟不力,一府之中,大半的官員都連帶著延長了磨勘,還有好些背上了極難聽的名聲,一旦要升官轉官,便有人把平江府的前事拿出來攻訐。
這一樁前幾年鬧得很大的事情,當時在良山書院之中引得眾人諸多議論。
學子們之間爭論,這類突發天災引發的百姓死傷,究竟該不該算在當地的官員身上,畢竟官員的職責只在於“勸”,可勸了百姓聽不聽,又聽多少,並不能由他們來決定。
顧延章自然記得這事,季清菱一提,他便馬上知道了對方的擔心。
“贛州自給自足,並無煩憂,便是田畝再少上一半,也沒有什麼大礙,只怕流民……”顧延章皺著眉頭道,“況且若是百姓不願意耕地,要種樹,還能交上賦稅,確實也不能強行制止。”
“‘通都大邑,不耕而食者十居七八’,雖說沒道理旁的人就能哪樣掙得多就做哪樣,偏這一處的,只能老老實實種地。”季清菱也道,“可當真遇上災年,有錢沒處買糧,便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都說富者有三年之積,貧者無隔夜之糧,可世上更多的人,都是在溫飽上下徘徊。贛州地處中南,跟北方的農人有本質的不同,對於借貸一事,有著天然的熱衷。
都說未雨綢繆,雖然此時白蠟蟲制蠟法都還未成型,也並沒有在贛州傳開,更別說形成氣候了,可根據此地民風,季清菱已經能想象將來贛州尋常百姓傾盡家產來養蟲的情境了。
蠟燭此時乃是貴物,如果當真能養出樣子來了,前幾年的蟲農,定能賺得盆滿缽滿。可白蠟蟲跟贛橙不一樣,並非贛州特產的才好,相反,季清菱清楚地記得,前世最大的白蠟出產地,乃是在川蜀之地,並且幾乎整個南方,都能蓄養。
再往後,一旦周圍州縣得知了這個法子,跟著養起來,蠟燭的價格必然會大跌,最後一批,也是最大的一批跟著養的,定然會吃一個大虧。
如果沒有遇上災年還好,若是恰巧遇上了災年,一則無糧,二則蠟燭價賤,蟲農慘狀,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