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給關了。
——不曉得為何,闔府之中上上下下向日都對這一位少爺怕得狠,她也不例外,見了人,不要他黑臉,自家心就抖三抖,總覺得這一位只是不兇,當真兇起來抬眼就能吃人一般。
這一廂秋月同手同腳,六神無主地往後面馬車走,一面走,還一面往回望,似乎自己多看幾眼,裡頭就能少說幾句一般。
那一廂,馬車裡門一關,顧延章便對季清菱道:“清菱,你過來坐。”一面說,一面整了整自己面前的位置。
顧延章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得季清菱在馬車某個角落墊了厚厚的褥子,叫他靠著背,不用碰到腰,十分方便,他此時便坐在那一個角落,神色溫柔地瞧過來,還往面前那一片地方墊了幾塊平日裡用來伏趴的毯子,方便季清菱坐得舒服。
季清菱猶豫了一會。
車裡只有他們二人,顧延章那位子選得甚近,只要一坐過去,就是手腳相接的距離。
她的臉慢慢紅了起來,一步分作兩三步,還是依言過去坐下。
顧延章待她坐了,深深吸一口氣,把今日思量已久的話慢慢地說了,他怕前頭趕車的聽到,把聲音放得極輕,道:“清菱,那日我同你說的事情,你想得如何了?”
季清菱躊躇片刻,正要想一想該怎樣答話,不想那一邊顧延章已是接著道:“想不明白,咱們就不要想它了。我這兩日趁著腦子不糊塗了,把事情好生計較了一回,咱們回了延州,先去你家瞧一瞧情況,若是能有些痕跡最好,若是沒有,就去一趟衙門,把名給復了,再問問當日的情形——你爹有八品官身,又是陣上榮烈,你兄長也一樣陣上而亡,十有八九,朝中會有表彰,屍骨若是不出意外,便是沒有墳冢,也有英烈碑,上頭自列有姓名。”
“你家中只剩一人,定有撫卹銀兩,先謄了名字,不論銀兩甚時下來,總歸把人頭定好了,再去登記屋產田產,若是有舊人在,還能得幾分香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