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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假如

範堯臣雖然話說得平和,其中那等教訓的味道,卻非常濃。

也就是自家的女婿,他才會多費口舌這般直言。

可楊義府心底裡卻是一萬個不以為然。

同樣的話,從前清鳴書院的那些個教授也說過。

可他,從來就不曾信過。

踏踏實實熬資歷,只是說給尋常官員聽的,若是當真按著熬資歷的步驟來,面前的這一位岳丈,又如何能在這個年齡就坐上參知政事之位?更別說若不是上一回南北天災人禍不斷,說不得現在還在相公的位子上坐著呢!

這話叫旁的人來講,也許還有一分半分的說服力,可自家這一位岳丈說來,著實有些諷刺。

你幾時又踏踏實實熬過資歷了?!憑什麼又叫我來熬資歷??

然而楊義府深諳說話之道,自然不會直白將心中想法捅出,更不會當面諷刺他這一個如今還要好好巴結的岳丈,他只點了點頭,應道:“大人說的是,小婿著實想得左了。”

“只是當日同樣從薊縣出來,顧延章、鄭時修二人,如今俱是已經步步超遷,均未按著正常人磨勘來,卻是青雲直上,有了他們作對比,小婿……有些不自在。”

聽得女婿說到薊縣出身的這二人,鄭時修還罷了,那顧延章的名字一入耳,範堯臣也跟著有些不自在起來。

雖說是女婿,到底不是自己的親生子,許多話,不能敞開了說。

要怎麼告訴他,這些規矩是給尋常人用的,有些人,並不需要遵守?

雖然對方並不是自己這一派的人,可有些事情,卻不得不承認。

天底下又出過幾個顧延章?

柳伯山大半輩子也就收過這一個親傳弟子,其人資質,可見一斑。

顧延章生於延州,乍逢大變逃難薊縣,等到重回延州,偏又遇得被陷為役夫之事,一路從絕境中逢生,殺出一條血路,其後連中三元,又在贛州立下無數功績,心智、性情、手段皆非常人所能及。

普通官員,便是做上一輩子官,也未必有他這幾年所經歷的事情多,用一般的規矩來照他頭上套,實在是有些天真了。

範堯臣覺得自家雖然不能直說,免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卻也得讓後輩知道,自信是好事,可過頭自負,卻要吃得大虧了。

他想了想,道:“你可知當日顧延章在贛州時,共撫流民多少人?”

楊義府面色微變。

他從前撫流民差點撫出了民亂,此刻聽得範堯臣這般說話,少不得要想歪,只好勉強道:“聽說是十數萬。”

“十三萬九千八百餘人,近乎十四萬。”範堯臣報出了一個數字,“他才接了聖旨回京,滿城百姓悉數出動相送,車、馬皆不能動,贛州上下哭求連任,張待去接手,短短數月功夫,本來落了籍的數千人,遷走了近萬,流民營更是一個月都不到,走了大半。”

“他修的福壽渠,只大半年,架子都已經全部搭好,如今換了人,已是又過了半年,卻依舊拖拖拉拉,進度幾乎沒有太大的進展。”

實際上,明明有著顧延章從前留下的一整套體系在,這體系還一向行之有效,可張待卻不願意照搬全收,這便也罷了,還要自己從頭改到尾,改得面目全非。

修福壽渠大半靠的乃是流民中的壯丁,張待改了規矩之後,壯丁們每日做的比起往日翻了五中之三,所得的卻少了一半,還要被那等越發嚴苛古怪,沒有任何道理的規矩給壓著。

流民們又不是此地人,想要跑起來,壓根沒有什麼顧忌,只提前一點說便好,正巧此時原籍災情已是消了。

另有張待到任之後,聽得下頭官吏抱怨,也覺得從前顧延章要求各營地提前報備去留的事情太過繁瑣,其實作用並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