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說,躲開季清菱手中捧的銅錢,轉頭喊道:“誰與我同去?莫要給個婦人家來出頭,你們也不臉紅!”
有他開口,人群中年齡差不多的男子也不好躲,或主動或被動地都站了出來,果然跟著一齊大步往馬車那一處趕去。
一時之間,竟是又湊了一二十人。
季清菱忙把秋月手中的包袱接了過來,走到一名看著面善的老漢面前,大聲道:“老人家,青天白日的,也不能叫好人平白染了晦氣,這包袱且暫寄在此處,等他們回得來,勞煩您幫著分一分,也不算是什麼好處,只當祛了那見血光的晦氣!”
前頭那些個漢子還未走遠,聽得她這話,不少人腳下又更有力氣了三分。
——雖是當真有些晦氣,只是事情已經撞到頭上了,左右也躲不開,此時行個善事,不但能落個好,還有錢拿,誰人會不願意呢?
季清菱又特取了半吊錢出來,拿塊帕子包了,單獨遞給那老漢。
那老漢接了包袱,唬得忙把帕子推開,道:“我年紀大了,卻是不怕這個——左右一隻腳已是……”他說到此處,自覺地便住了口,忙不迭擺手,“且給他們分去罷!”
竟是死活不肯接。
再硬要塞,他便後一退,左右尋了人慾要把包袱送過去,道:“我尚有幾分力氣,我且去前邊幫著推石頭罷!”
驚得一群人連忙把他攔下來。
有個婦人便對季清菱道:“夫人且放在這,我們自幫忙盯著,不叫旁人拿了去!”
一時兩人回得馬車旁,過得不久,那兩個孫府的老嬤嬤也回來了,見季清菱過來,當頭那人便笑著邀功道:“夫人且放心,那幾駕馬車乃是出自三家夫人,一同結伴去金明池的,丈夫全在朝中做官,我二人去了,一說便成,沒有一個推脫,俱是殷勤得很——只差叫自己兒子撩袖子上了!”
季清菱連忙道謝。
秋月跟在一旁,雖是沒有說話,心中卻是忍不住暗道:你家孫參政而今正得勢,你拿了他的帖子,去尋在京中做官的人家幫忙,只要不是傻的,誰家不是一說就應?便是換做我是那幾個官家夫人,怕是都十分願意嫋嫋婷婷挪了步子去推個石頭哩!
另個老嬤嬤則是雙手合十,口中唸佛道:“我二人行了如此善舉,只望將來有個善報才好!”
季清菱應了兩句,又對著孫芸娘道:“今日用了孫參政的名帖,回去時你卻要細細說得清楚,也是我擅作主張,將來自會叫我家官人親去致歉。”
孫芸娘連忙擺手道:“哪裡的話,今日若是大哥在此處,定也不會置身事外——只我沒個主意,幫不得忙罷了。”
季清菱也無暇同她多說,忙往前又走了一段,她出不得大力,便不走近了去礙人手腳,只遠遠站著看前頭救人。
顧府同孫府今次跟出來的管事都頗有幾分能幹,也不知從哪裡尋了麻繩過來,綁在大石上,又找了鐵鏟,把石頭邊上的土鏟低了半寸,於是一頭使力拉麻繩,一頭用力推石頭,這般數十個人一起上陣,又一二一二的呼號使力,終於漸漸把那石頭給挪得動了。
一時眾人按著分派,手腳利索的去清那馬車,動作魯莽的去託石頭,又有人挪開馬匹,等到車廂被挪走大半,下頭的情形也著終於全然露了出來。
——怎一個慘字了得!
見得此情此景,好幾個見不得臟腑的當場便背過身去吐了出來。
那被兩匹馬壓著的是個馬伕,他已是痛得暈了過去。顧府的管事同著去過邕州,對這樣的外傷多少有幾分瞭解,忙道:“切莫動他,等大夫過來!”
有大膽的走得近了那車廂,在裡頭輕手輕腳翻尋一番,過了好一會,才叫道:“此人好似還有氣!”
一時好幾個人都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