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洗漱,便是已經出了門。
他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納罕。
往日這個時辰,院子裡頭還是安靜得很,大半人都在睡著,只有極少數吃錯了藥的早早去幹活,今日卻是怎的了?
這裡頭房舍乃是新建,因造得倉促,看著實在寒酸,同村子裡的黃磚房看起來差別也不大。
自各部、司中抽調而來的三百餘名官員,盡數居於此處,除卻幾個官職高的兩人一間,其餘俱是五六人擠作一間。幸好都水監還沒有扣索到底,沒有給他們置通鋪,而是一人得了一張床。
曹大經做官已是二十餘年,可無論是得官前,還是得官後,俱是不曾像今次這樣慘過。
雖然極力壓制,也強迫自己幫著去解釋,安撫下頭人的情緒,可若說沒有怨言,自然是不可能的。
事情多就算了,住宿情況竟是令人髮指的差,伙食上頭雖然不能說簡薄,卻叫人半點誇不出口。
一群早已得了官的人上人被關在此處,從前哪怕外出任官,一路也能住在驛站當中,條件再差,也決不至於像此時一般。
眾人動也動不了,出也出不去,人人怨聲載道,痛罵顧延章、範堯臣的聲音,只差把屋頂都掀翻了。
不過一夜功夫,誰曾想,竟是有這樣大的差別。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住在這一處已經好幾日即便未必能叫得出院子裡的人的名字,看著卻多是眼熟的,他迎面遇了人,口中連連招呼,卻沒有多問,足下半分不曾停頓,徑直朝自己那一組的算屋中走去。
雖是還不到點卯時分,屋子的門卻是大敞而開,一進得門,曹大經便聽到裡頭此起彼伏的算盤木珠擊打聲響,三十餘個捱得緊緊的位子,已是有二十餘個上頭坐了人,個個不是低頭算數,便是在揚手打算盤。
曹大經在屋子裡掃了一就見到了與自己同屋的幾個人,眾人盡皆沒有留意他已經進門,各自埋頭做事。
他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才落了座,便聽得外頭一陣腳步聲,幾個自己組內的官員手裡頭或提著籃子,或提著銅壺,或領著簍子,三三兩兩行得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