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主家的,便是下頭丫頭僕從,也是人人都被養得面上白裡透紅,個個臉都胖了一圈,連走起路來都慢了三分。
這日才吃過早食,季清菱便同柳沐禾去得後園賞那一株開了許多日也沒開出來的黃梅,兩人行到一半,正走過一個拐角處,卻是忽然同對麵人正正打了個照面。
那人帶著五六個丫頭,站在那一處,卻是一點聲息也無,她見得季、柳二人,十分驚喜,先盈盈一拜,行了個禮,復又對季清菱道:“原來是季家妹妹,實在是巧事!”
又笑道:“這算不算有緣千里來相會?”
季清菱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半步。
來人二十餘歲,容貌豔麗,面上妝容精緻,通身也打扮得華貴異常,在這隆冬蕭瑟之際,顯得尤其引人注意。
——是李萍娘。
而在李萍娘身旁,卻是又站了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相貌英俊,看著十分斯文,身上穿著錦袍,與李萍娘隔了兩步遠站著。
季清菱回了一禮,寒暄了兩句。
柳沐禾在一旁站著,一言不發,只跟著回了個禮。
李萍娘卻是十分熱情,指著身旁的年輕人向季清菱薦道:“這是我家行三的弟弟,素來性子靦腆,才及冠沒幾日,明年就要下場了。”
復又指著季清菱,對那“弟弟”道:“這是上回爹爹說的救命恩人之女。”
又誇了季清菱幾句。
季清菱實在不想同對方在此廢話,卻又礙於禮儀,不得不草草引薦了柳沐禾,這才尋了個理由走了。
因有半路遇得李萍娘姊弟之事,季、柳二人俱是沒了賞花的興致,只草草看了幾眼便回了院子。
季家同李家的淵源,季清菱上回赴宴之後轉頭便同柳林氏、柳沐禾二人說了,柳沐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總以為季清菱是為了自己,才對李家這樣不待見,心中十分感動,回得屋中便道:“雖是個討人厭的,卻也沒得手,咱們此回是來玩樂的,莫要因為她二人反倒引得不舒服,平日裡頭該幹嘛就幹嘛,我是不放在心上的,你不必擔憂。”
季清菱自是應承。
然而自這一日起,柳家姊弟便常常找了藉口過來,今日送些點心,明日送幾朵花,後日在半路偶遇,再過一日,又是拿一個什麼東西上門來問話,兩人殷勤不已,只那殷勤卻俱是對著季清菱去的。
沒幾日,季清菱就覺出奇怪來。
不管李程韋是看中了張待家的權勢,想要透過自己居中做橋也好,還是相中五哥將來前程,待要提前拉攏也罷,使出一個李萍娘足以,何苦要另又拿出一個李家子弟來,並不半點作用不說,還十分礙事。
等到某日下午,李萍娘送了兩簍子冬橙上門,旁敲側擊問起顧家在延州如今剩下的家產來,季清菱心中那隱隱約約的不妙,便再壓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