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半會尋不到合適的差事,範堯臣想著眼下天子屬意要修《廣韻韻略》,這個女婿旁的不行,學問倒是做得不錯,便同知制誥丁度打了聲招呼,又吩咐了流內銓,給楊義府安排了個修書的差遣,打算等到有了更合適的,再做打算。
修書慣來是攢資歷的差遣,對尋常人沒有什麼大用,可對楊義府來說,卻又不然。
這畢竟是天子欽命的事情,只要書修好了,有個機會在聖上面前冒頭,楊義府自信必定就能抓住,況且也只是過渡而已,是以他雖然有些失望,到底也老老實實走馬上任了。
修韻書十分磨性子,往往一坐就是一天,一個小小的點,就要斟酌半日。
楊義府不耐煩做這種事情,每每分派差事,做得最少,卻十分擅長同上峰打交道,極得器重,平常時候不見多勤快,一旦有露臉的,他立時就會冒得出來,也總能出彩。
他自家交際功夫也一流,雖然因為不做事,一併修書的同僚很是有些意見,可奈何眾人人微言輕,資歷又淺,而有發言權的一則看在範堯臣的面上,二則確實楊義府也拿得手,倒叫他不消多久,就混得風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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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這一廂楊義府不願遠赴廣南,只要待在離天子近的地方露臉,每日如穿花蝴蝶一般四處招搖,而另一廂的邕州城裡,顧延章卻是站在知州吳益的對面,第一次生出了一種想要打人的衝動。
吳益坐在交椅上頭,一面翻著下頭呈上來的文書,一面渾不在意地道:“城外的草市不過十里,當真有了什麼跡象再往城內撤也來得及,況且此時交賊還未有影子,急急忙忙把人往回趕,才是驚擾百姓。”
顧延章道:“若是往日倒是不怕,然則欽州、賓州已是半旬沒有訊息往回傳,也不知道那一處此時是什麼情況——知州曾與楊平章同朝為官,自是應當曉得他原來打交趾,遇到過什麼情況,若是有了前車之鑑,如今再被交賊拿了百姓來攻城,那便說不過去了。”
交趾除卻燒殺搶掠,曾經還虜過沿途百姓用來攻城。
把大晉百姓放在前頭,自家兵士跟在後頭,這般一前一後佈陣攻城,不單是為了作掩護,還會打擊守城一方計程車氣,是交賊用過不止一次的殘忍手段。
然而吳益卻沒有太當回事,只是搖頭道:“你還是經事太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多少農家等著草市買賣來混口飯吃,若是把外城禁了,又將人給打發回家,那上千人的生計,誰又擔得起?”
再冷聲道:“外頭也有探子,大軍出動,如何會一點動靜也沒有?且不說交趾會不會來,便是來了,只要有個小半日,撤回城中已是綽綽有餘——如今陳節度依舊臥病,軍中事務繁多,你且先去忙那一處,至於州中之事……”
他一面說,一面把手中的文書放到一邊,掃了顧延章一眼,卻沒有把那後半句補完,只從嘴裡“呵”了一聲,算是給了個交代。
至於州中之事……還輪不到你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