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個服伕役的役夫,一個服衙前役的陳順,三個看護輜重的普通兵士,——那陳順是個沒甚脾氣的,倒是三個兵士,此時也有個別稱,叫做長行,看起來眉眼中僅是一股煞氣,十有八九上過戰場,說不好手裡還收過人頭。
顧延章是叫松香掐著時間去顧平忠府上送信的,無論如何,都不會耽擱顧家派遣人來頂替自己服役。
方才在庫房門口,沒有見著顧家昨夜遣人來通福說已經選定,絕無差池的代役人選,他已是門清,知道這是兩位族叔是有心要害自己性命了,此時此刻,看著誰,都會出幾分疑心來。
既是要自己死,絕不會只有一招手段,這一路上不知道還有什麼刀林劍雨在等著,不多加小心,怕是這條性命,當真便要送掉。
顧延章仔細打量了這一趟押送的物資,在前頭開道的應當是絹帛,中間的是許是銀錢,後頭的看得出來是酒水,而自己同前面幾個人押著的,卻不曉得是什麼,上頭蓋著厚厚的油布不說,車轍吃土甚深,便是拉車的騾子,都要比前頭那些個車子多出一頭。
押運著輜重,一行人走得甚慢,等到了歇腳的地方,已是馬上就要酉時。
冬日天色黑得甚快,雖然時辰不算晚,路面已經不太看得清了,陳順帶著一群役夫進了甘泉縣,待到衙門處繳了文書,便被安置在一處營地,五十多人將就吃了點冷冰冰的飯食,便被零散分排在營地當中。
飯食又冷又硬,分量也少,這便罷了,還連口熱水都沒有。顧延章只吃了兩口,聽得周圍的役夫怨聲載道,便把自家的讓給了旁邊的一位,博得對方几聲謝。
他站起身來,看著遠處三名長夫坐在另一處吃飯食——卻是與自家吃的一樣,並無差別,而那陳順也皺著眉,苦著臉把冷飯兌著冷水嚥下。
這一路上,並不見那三名長夫對自己多加註意,也不見那陳順對自己有什麼特別——雖然如此,還是要再確認一回,夜間才能放心睡了。
顧延章想了想,趁著眾人不注意,出了營地。
既是在甘泉縣裡頭,定然不會沒有做買賣的,他不過走了盞茶功夫,果然就瞧見了挑著擔子賣飯賣肉的,不遠處還有人在賣酒,雖然聞著寡淡,好歹也能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