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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提前

季清菱聽得愕然,不由得問道:“竟至於此了?”

顧延章點頭,嘆道:“是真窮了,延州打了好幾年,兵力越添越多,這一二年間,南北都不太平,交趾興兵,蜀中動亂,去歲桂林才發了大水,襄州又地動了,哪一處都是花錢的地方。”

他這般一說,季清菱心中算了算,一時也瞭然了。

朝中的進項是有定數的,泰半都是賦稅,可一則這二三年間雨水不調,接連遇上歉年;二則天災頻出,人禍也不少。

延州陣前已是個燒錢的地方,又要賑災,再有平叛,進項少了許多,開銷倒是多了數倍有餘,能有餘錢才怪。

這樣一想,連楊奎都要不足延州的撫卹銀子,顧延章一個小小的通判,還是在贛州這個上不上,下不下的地方,雖然水患也嚴重,可比起旁的火燎眉毛的事情來,壓根都排不上號,又怎麼可能做得到虎口奪食。

“看來要咱們自己去找錢了。”季清菱皺著眉頭道,“既是要修水利,府庫裡多少也能支一點,贛州年年水患都厲害,百姓多受其苦,只要好生在州城裡籌一籌,也能得一些。”

她仔細琢磨著能出錢的地方,盤來算去,想到了另一樁,“五哥,便是銀錢夠了,人力怎的辦?難道又要徵發伕役?”

興修水利,聽起來只是四個字,可若是要做起來,卻並未有那般簡單。

便是尋常人家建個屋子,木料多少、磚瓦多少、泥水多少、人力多少,都得仔仔細細算一回,至少需要一二十人耗上小半年,才能蓋好,更何況興修水利。

哪怕贛州州衙自己籌到了錢,又該找誰去建?少不得要徵發徭役。

“雖是好事,若是擾民得厲害,也不太好,況且接下來都是農忙,抽了人出來,誤了農耕就麻煩了……”季清菱提醒道。

本來五哥上書請緩繳秋糧,又請撥銀錢,就已經能叫朝中認定他貪功了,若是因為京城不給錢,自家特去籌了錢,還大徵徭役,十有八九水患還未開始治,就已經被御史臺盯著彈劾了。

事情沒做成,徒然惹上一身騷,實在是得不償失。

顧延章點了點頭,他見季清菱咬著嘴唇,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禁湊過頭去,對著她的右頰親了一下,柔聲道:“還不到你憂心的時候,我自會想辦法,實在不行了,再來找你。”

又道:“天都這般晚了,快睡罷。”

季清菱聽話地“哦”了一聲,抱著顧延章的胳膊,偎在他身旁,閉上眼睛睡了。

顧延章攏著季清菱的肩,直到聽得懷中人呼吸漸勻,這才吻了吻她的唇,又給掖好了被角。

他閉著眼睛,心中盤算到半夜才睡去。

次日早早醒來,顧延章處理了些瑣事,便帶著人去了會昌、贛縣兩處,看了看贛江河岸。

贛州地處贛江上游,乃是章江、貢江兩江交匯,水流湍急,水勢浩大,他照著州中水利官的指點仔細看了一回,發現此處確實不太適合建堤壩。

回到州中,他把勘探州城街道的事情交給了許明、孫霖二人,又勉勵了幾句那井師陸移,這才把州中的都監請了過來。

贛州的都監姓林,名喚林嚴,乃是兵營出身。

他三十餘歲,才做過兩任都監,能力中平,素日裡頭也不顯眼,此刻被顧延章特意找來問詢,連忙將州中巡鋪、弓手情況一一道來,又補了一句,道:“雖說州中慣來清靜,沒有什麼大事,可諸人向日都有嚴加訓練,盡是得力的好兒郎,並沒有偷奸耍滑的。”

他說完,忙又道:“下月正是檢閱的時候,本是定下了初八,屆時還請通判來監督查檢。”

顧延章沉吟了一會,問道:“若是今歲夏秋交季,城中有流民經過,按著此時人力,可能管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