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地,再兇的,剩下的力氣也只夠罵罵人了。
自古鬧事的多是青壯年,尤其那等血氣方剛的男子,一言不合,激起了性子就要打架鬥毆、尋釁滋事,或有偷懶犯閒的要去偷盜犯事,譬如鄉野村莊之處,一年裡頭最亂的就是秋收過後,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即是農忙已過,壯丁們閒了下來,無事可幹。
許多時候,禍患都是一個“閒”字鬧出來的。..
贛州這般把人統統都壓在了工地裡頭,流民的禍端立時就少了大半。
隨著逃難至此的人越來越多,營房裡住的人也越來越多,然而壯丁們多數都在地下挖渠,婦女們也被分派了各色事情,便是小孩,也自有安排,宗旨就是一個,不能讓他們閒下來。
靠著巡捕、兵丁、壯勇們日夜輪替,營房中保長制度、各色規矩,贛州州衙幾乎是嚴苛而有序地管控著這一批流民,哪怕到得年末,營房中人數升至三萬之時,也只奇蹟般地只出現了十幾起零散的鬥毆與鬧事。
而與此同時,城內的溝渠也已經漸漸有了樣子。
這一日,顧延章處理過衙門中的事情,照例去巡了一圈挖渠的進度,又去城外營房中巡檢了一番,回到後衙,已是快到戌時三刻了。
季清菱坐在桌邊寫字,她甚是入神,直到聽見秋月見禮,才察覺到有人進來了,忙地放下筆,轉頭一看,卻見顧延章正把身上的披風斗笠給脫下來,遞給松香。
“外頭下雪啦?”她驚訝地問道。
顧延章一面抖著身上的小雪粒,一面點頭道:“下了,只不大不小的,說是雪,倒不如說是雨水裡夾著冰。”
贛州沒有燒地龍的習慣,屋裡只燒著炭。
季清菱腳下踩著炭盆蓋子,身上也穿得嚴實,倒是沒覺得怎麼冷,此刻聽得顧延章一說,重新踩了鞋子,站起身來,順手便把面前的窗戶推開了。
“吱呀”的一聲,隨著木窗大開,冷風呼呼地往裡灌了進來。
外頭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
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把木窗又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