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待得顧延章熟悉了治政之後,再行轉往它地,否則乍然臨到一個不易處置的州縣,倒是容易遭挫,循序漸進,方為上選。”
趙芮聽得範堯臣將贛州人口、賦稅一一張口報來,毫不遲疑,再聽得他歷數好處,心中已是先行滿意了三分。
他思索了一會,道:“那便贛州罷。”
又問道:“範卿,襄州才地動了,楊義府是你親婿,實在不必如此避諱,將其定在襄州下縣內任判司簿尉。”
前一陣子趙芮更改殿試排名的訊息傳出,大家都津津樂道,都把楊義府當做笑料,背地裡說他這一回攀附達官,誰曉得反倒吃了大虧。
趙芮聽得在皇城司供職的朱保石回來稟話,也覺得有些對不起範堯臣,是以此刻特意提了一下。
範堯臣道:“朝廷所需,哪有那樣多挑肥揀瘦,往日多時談起,他也說過,願意去無人想去的州縣任職。”
又笑道:“正因是臣的女婿,才更該謹守規度,不能引以為自矜。”
趙芮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有了範堯臣這幾句話,他心中倒是對楊義府改觀了兩分。
一心國事,為天子不畏艱辛,哪個皇帝不喜歡這樣的臣子呢?
範堯臣在宮中奏對到申時末,才告辭而去。
回到府中,他把自家女婿找了過來,同他道:“你的差遣定下來了。”
楊義府一顆期待的心七上八下的,只看著自家岳丈,等他說話。
範堯臣道:“在襄州谷城縣。”
楊義府仿若劈頭被潑了一盆冷水,但他還能站得穩,面上帶著笑,拱手道:“多謝岳丈。”又問,“不知顧延章同鄭時修是如何差遣?”
範堯臣道:“顧延章在贛州,鄭時修被天子欽點了進秘書省。”
楊義府再維持不住面色,臉上有一點點難看起來。
範堯臣老於宦海,自然不會看不出來這小子的心中所思,不過也覺得自家女婿心中一時接受不來,是人之常情,便道:“你莫要小瞧了這一個谷城縣,也不要高看了那一個贛州。”
說著將其中奧妙一一解釋給楊義府聽。
“襄州才捱了地動,這幾年朝中必會減免賦稅,考功俱有傾斜,我與你派的雖是一個下縣,卻靠著水,交通並不麻煩,屆時給你配幾個得力的門客,做上一年半載,才好立功,等考功畢了,我便能順理成章將你轉到京畿上縣。”
“贛州並不臨邊地,沒有榷場,也無大碼頭,平日裡清晏無事,無論你再有能耐,在那一處做上三年五年的官,都立不出功勞。”
範堯臣意味深長地看著女婿,道:“你可不要因小失大,只著眼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