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在太皇太后耳中,卻是半點也輕鬆不起來。
她從鼻子裡“嗯”了一聲,繼續朝前走去。
十餘名宮人、內侍跟在後頭,雖是行走十分小心,依舊還是有些不大不小的聲響。
太皇太后站住了一會,只覺得趙渚可能已經睡著,一群人進得去,怕是要將其吵醒,轉頭便道:“你們都下去罷。”
又看了一眼崔用臣。
崔用臣上前接過一柄燈籠,輕手輕腳地提在前頭開路。
兩人沒過多久,就行到了北殿。
因趙渚不喜歡生人近身,只在外門處安排了幾個宮人把手,諸人見得太皇太后,正要行禮,被崔用臣使了個眼色,紛紛閉了嘴。
“陛下可是睡了?”
崔用臣極小聲地問道。
宮人們紛紛點頭,用氣音道:“陛下已是睡了。”
“裡頭都有誰人在?”
一名宮人小聲道:“素娘子同陛下在裡頭。”
太皇太后的臉立時就黑了,卻沒有當場發作,而是看了崔用臣一眼。
崔用臣也有些氣,冷冷地訓斥道:“陛下龍體尊貴,怎能叫她一人在旁伺候?若是有什麼疏漏!”
他雖然聲音不大,可一旁侍立的宮人們卻給嚇得瑟瑟發抖。眾人也不敢多言,只按著崔用臣的示意,輕輕地把門開啟。
太皇太后當先行了進去。
崔用臣手中提著燈籠,小心跟在後頭,又對著後頭的宮人擺了擺手,叫她們不要跟來。
兩人一前一後進得殿中。
先是進得偏殿的外廳,此間並不是很大,只放了必要的桌椅用具,另有不少太皇太后賞賜的擺件,雖是一應東西都乾乾淨淨的,看著卻是並無半點人氣,想來平日裡頭並無人在此處常待。
裡間的寢殿門是關著的。
崔用臣上得前去,輕輕推了推。
——裡頭插了門栓,他沒能將其推開。
太皇太后的臉色更難看了。
只有一人在旁伺候,還要鎖門,所以出了什麼事,誰人能擔得起這個責?
崔用臣則是滿頭是汗。
太皇天后將福寧宮交給他,因這一陣子趙渚安分了許多,自秦素娘進宮之後,他便由一晚上來巡兩次,變為了兩天巡一次,這幾日太皇太后染了病,他索性好幾天都沒有過來。
誰能想到,福寧宮中這些宮人,竟是敢這樣膽大!居然只留秦素娘一人伺候天子。
“開門罷。”沒有理會崔用臣的慌亂,太皇太后命道。
崔用臣低頭應了一聲,從懷裡取了一個香囊。
香囊當中有兩枚鑰匙,一枚大,一枚小。
他先拿了大的那一枚,踮起了足尖。
崔用臣身材高大,哪怕此時年紀老了,又躬了一輩子的背,比不得從前身量,可踮起腳來,也還是能夠到並不太高的門楣上。
他將那枚鑰匙插進了當中一個不起眼的孔洞中,輕輕扭了扭。
“篤”的一聲輕響,彷彿是什麼東西被開啟了。
他收回了那枚大的鑰匙,又取了另一枚小的,小心蹲到了地上。
在門的右下角,尋常人都不會留意的轉軸旁,也有一枚極小的孔洞。
那孔洞與崔用臣手中的小鑰匙正正對應。
他很順利地將下頭的鎖也開了。
宮中鮮少有人知道,趙渚所住寢宮的內門乃是特製。
因這一位小皇帝進宮之後,情緒很是不穩定,太皇太后擔心他會出些什麼不妥當,特意著人做了這扇門,不過以防萬一,若是他把自己鎖在裡頭,還能偷偷潛了進去救助。
誰能想到,雖不是出於本意,這特製的門竟是在此時得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