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七……”
顧延章便道:“你當真是男兒?!你當真已是及冠?!大丈夫不保家衛國,不上陣殺敵便罷,偏有閒工夫圍在衙前!交賊就在城外,多少壯勇在城門戍衛,多少漢子浴血於外,有英雄護你父母妻兒,有英雄給你保田保家,便是叫你來此發閒的嗎?!”
他一路逼問,剛開始時說話速度不快,到得後頭,一句連著一句,一句緊似一句,不但說得那男子無言以對,還說得場中不少青壯年俱都瑟縮了一下,頭也不敢抬。
顧延章這一回卻不再放過他,復又道:“將來如有萬一,邕州破了,滿城就是一死,我與諸位死在一處而已!若是朝中來援,將交賊擊潰,你我俱是得以活命,過上數十載,待得你孫兒承歡膝下,問得一句‘邕州從前被圍時你在哪裡’,你又要如何作答?”
他死死盯著那人,大聲問道:“你要如何作答?!答說‘自有旁人在陣上浴血殺敵,你爺爺我在衙門前撒潑放屁’嗎?!”
那人被說得滿面通紅,一句不能作答,他想要躲進人群,前後左右卻是人人都讓開了一片空地,附近人俱是看著他,只得雙手捂著臉,如同站在針尖上一般,一刻鐘也再待不下去。
顧延章問完此句,再不揪著他不放,只望著後頭,尋那等年輕人一個一個盯著看了。
這一回,他目光所向,便是人群目光所向,看得場中青壯年一個個臊得無地自容,只恨不得把頭鑽進土裡,再拱些土埋得深些。
他抬起頭,對著衙門外頭數千百姓大聲呼道:“諸位父老,諸位鄉鄰!而今十萬蠻兵圍在城外,援兵尚在半途,是死是活,只有你我並肩而戰!你我為父母而戰!為妻子而戰!為兄弟而戰!為姊妹而戰!為這列祖累世而居的州城而戰!為自己而戰!滿城人看著你我,有一分力,便出一分力,無半分力,只莫要拖著旁人不能使力,便是助益!”
他說著說著,聲音竟是有些發啞,復又高聲問道:“今日六百零三位將士為邕州而亡,姓名、來歷本官皆已全數謄抄在冊,他們將來有萬姓敬仰,得百代垂青!等到交趾再行攻城,我願做那第六百零四人,爾等可願與我一般,同邕州同生死,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