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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六章 瞎眼

此人用的乃是出師表的典故,倒是廣為人知,半點不冷僻,楊太后很容易就聽得懂了。

可聽不懂,還只能在肚子裡頭罵一罵,聽得懂了,問題自然就來了——擴得這樣寬,又引申得那樣廣,煩也是不煩的?

說事就說事,怎麼總喜歡整出那麼多么蛾子來!

此人雖然班次十分靠前,然而站得有點挨著邊角,又兼有一層屏風當著,楊太后也沒太看清他的相貌,只是心中忍不住暗暗罵了起來:這人是誰?也忒沒眼力勁了!自己明明在說東,作甚要同她去扯西?當她不是姓趙的,就好糊弄嗎?!

她不滿地揚聲道:“那依你所說,當要如何?”

下頭那人隔得太遠,沒能聽得出來其中情緒,正心中一喜,滿似以為這一回叫自己把那馬屁拍得中了,忙道:“自當依律懲處,交付有司論過行罰,或貶或責,以儆天下,方能滌盪滿朝之清!”

他其行也正正,其話也凜凜,昂首挺胸的,雖然頂上的頭冠沒有獬豸角,卻自覺很有幾分聖獸直言敢諫、剛正無私之高尚品格。

楊太后的眉頭瞬間就擰了起來。

誰人有空聽你說這些個屁話!

她提高了聲音,問道:“我問的是那通渠清淤之事當要如何!”

有那麼一息功夫,下頭那人沒有反應過來。

然而他反應過來之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當怎麼回答。

通渠清淤之事,同他又有什麼關係?

他又不是那都水監中的水工,問他這事做甚?

其人猶豫了一下,復才道:“通渠清淤之事,自然不能緩行,不但要從長計議,也一般要立時就做,當要擇之善法,按部就班為之!”

這一番話,說了等於沒說。

楊太后聽得眯起了眼睛。

她雖然看不清那人樣子,可看到他站的位子,也知道此人官品必然不低,登時有些生氣。

這一陣子忙著趙昉登基的事情,她雖然依舊還是一頭霧水,可給各項事情連番轟炸下來,也不至於同從前那樣無知了。

前日三司使沈通還在同她哭訴,說國庫虧空得不行,已是到了寅吃卯糧的地步,又兼馬上就要到得汛期,無論是京師通渠清淤,防範水患,還是江浙水汛,都是無底的窟窿,處處要銀要錢。

另有西和最近動盪,好似有些民變的樣貌;去歲某州某州受了災,太皇太后已是下詔不但要免其賦稅,還要撥銀撥糧。

林林種種,數了足有盞茶功夫不見停頓的。

話說到最後,他終於道明瞭來意——

朝中沒錢啦!

地主也沒有隔夜糧!

雖然管著國庫,可你就是殺了我姓沈的,我也實在沒法子湊出小皇帝趙昉繼位時給文武百官、皇室宗親、三軍將士的封賞來。

楊太后也不懂,兩眼發昏地聽他說了半日的賬,想著先皇往日天天皺著眉頭愁錢的樣子,只覺得自己也跟著牙疼了。

趙芮這個做正統皇帝的,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自己一個趕鴨子上架來幫把凳子坐坐熱的,怎麼能想出什麼好辦法來?

偏生沈通站在跟前不肯走,一味同她哭窮。楊太后無法,思來想去,只好答應今次從內庫撥了銀子出來發那賞錢。

趙家這幾代如此儉省,住的宮殿也不怎麼捨得修,衣衫也裁減了不少,便是在吃上頭也實在並不奢靡。

攢了得有多少年啊!好容易省下來幾個小錢,趙芮在位時,就被兩府盯著扣扣索索地弄了不少走,早不剩下多少,而今不過薄薄一層,自己拿在手上還沒捂熱呢,又被人拱得出去。

更可怕的是,直到翻閱封賞單子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官員們的俸祿、封賞竟然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