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晚了。她雖是惱火,可並未氣糊塗,行事仍有規矩在,過了片刻,把氣壓下,自洗漱就寢不提。
一夜無話。
次日乃是大朝會,崔用臣數著時辰,眼看還剩盞茶功夫,這便開始分派小黃門們提早準備,然則一干人等還未收拾好,床榻上就有了動靜——原是張太后不用人喚,自家已經醒來。
一時眾人連忙捧盆提壺上前伺候,又有人端了點心同熱熱的湯麵、炊餅等物上來。
大朝會耗時甚長,眼下雖然時間尚早,實在不餓,張太后卻不能不吃點非湯非水的東西墊肚子——年紀大了,縱然極力保養,面上看著也毫無二致,腎臟還是比不得從前。
她今日起得早,時間還綽綽有餘,擎著一個炊餅,才吃到一半,忽聽得外頭一陣小小的嘈雜,不多時,便有小黃門飛奔而入,躬身立在下頭,大聲道:“聖人,文德殿來了訊息,濟王殿下恰才醒了!”
***
文德殿中已經『亂』作一團。
孫兆和對著門外大叫道:“來人!來人!”
殿中其餘幾名醫官不約而同地站開了三四步,跟著朝外頭喝道:“快來人!有刺客!”
趙顒半靠在背墊上。
他雙頰瘦了一圈,嘴唇並臉面都慘白無比,好險左手還有力氣按著右手,壓住自那手腕處滲出的淋淋鮮血。
床榻前頭的地面上倒著一名滿頭是血的小黃門,其人一手還半揪著趙顒身上的鋪蓋,另一隻手已經耷拉在地上。
三四個侍衛手持長棍,用力杵著他,一人撕了自己的衣袖包手,握住那黃門的腿腳往外拖,在地上拉出一條血跡。
——即便是這樣,對方依舊毫無反應。
趙顒劇烈地咳嗽了幾下,啞著嗓子道:“這……這是哪裡的宮人?”
他昏『迷』多日,一經醒來,舌頭都有些打結,話說得有些磕巴。
偏殿中原本伺候的宮人此時早已躲到一旁,只剩得幾個禁衛離得近些,另有些不敢往前湊的醫官。
聽得他問話,無人能答得上來,過了好一會,才有人膽怯地上得前去,瞄著那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軀體道:“好似是原本在文德殿中伺候的……”
趙顒才坐起了這一會兒,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被打碎的瓷碗、四濺的『藥』汁同那一小撮來歷不明的『藥』粉都還留在地上,無人敢去碰。
趙顒猶豫了一下,啞著嗓子道:“此事……是否已經回稟太后?”
一名醫官提醒道:“今日大朝會,太后尚在大慶殿中。”
趙顒這才反應過來,他閉著眼睛晃了晃腦袋,復又睜開,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這便有慣常伺候的內侍上得前去,傾身說了幾句。
趙顒聽得直皺眉,靠著頭道:“此事還是留待太后回來再查罷……”
他手上那傷口本來也不太嚴重,不過被瓷碗砸的,按了這樣久,血早已止住,便指著被禁衛們押著的小黃門道:“搜一下此人身上還有何物,趁著諸位醫官還在,一併探得清了。”
禁衛們也不把人帶走,只依言去當殿剝那小黃門身上的衣裳,還未來得及將其外衫脫掉,只聽得“啪嗒”輕響,一個小小的布包已是從右邊的那隻袖口處掉了出來,落到地上。
那布包尺寸比嬰兒手掌還不如,料子顏『色』都是尋常得見的,也無甚針腳可言,看上去毫不起眼,彷彿不過是主人自傢俬下縫了用來裝些雜碎東西而已。
領頭的禁衛連忙拾了起來,呈去了床頭。
趙顒避之如雷火,並不肯去接,只做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對著站在一旁不動彈的孫兆和道:“還請奉『藥』一觀。”
此時張太后並不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