嚕咕嚕的,心中除了絕望,只剩下對死亡的惶恐,昏過去之前的那一剎那,腦子裡恍恍惚惚閃過一絲念頭——
明明死的該是顧五那廝,明明此刻他正該在坐在堂中,等著那小侄媳給自己行禮奉媳婦茶,還可順手笑納顧清巒掙下的財產才對!
究竟是哪一處出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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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小院中,顧平忠臨死前還掛念著的一對人,正安安靜靜地坐在桌前看書寫字。
耳聽得外頭更鼓交過二更,秋月輕手輕腳地走到季清菱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
季清菱這才醒過神來,她傾耳聽了一下更鼓,知道此時已是不早了,便把筆擱下。
探頭看一看身旁,顧延章一篇文章正作到一半,凝神靜氣,筆不停歇,眼看是文思正好的模樣。
季清菱自己也常作文章,自然知道此時只要一口文氣被打斷,晚些再難續得從前那般好,她也不出聲,只悄悄起了身,同秋月一起小步出了書房。
回到房中洗洗漱漱,花的時間也不短,秋月在旁邊幫著用幹帕子給季清菱擦乾頭髮,邊用烘籠烘著,邊道:“真想少爺這一趟回來,便不要走了。”
季清菱半靠在小隔間的榻上,仰著頭給她擦頭髮,笑問道:“這又是怎麼個說法?”
秋月口氣裡盡是管事的味道,道:“平日裡少爺不在家,姑娘日日都那樣晚才睡,昨日一回來,一到二更,不消我催,你便老老實實回來休息了!”
季清菱直想笑,被她說得連睡意都淡了幾分。
五哥在家,她確實作息要正常許多。
其實一個人也挺好的,夜晚讀寫容易靜心,如果前一陣子五哥在,自己像這兩日一般被盯著早睡晚起,還要日日跑去揮鞭練武,那十多冊書估計再過上一個月也整理不出來。
不過五哥在家,自然是更好,兩人在一處了,心都要安定幾分。
饒是秋月手腳快,等到擦乾頭髮,又梳得順了,樣樣都收拾好,也是快到了三更天。
她給季清菱把腰帶繫好,抬眼看了看,笑道:“姑娘長得真快,五六月前做的裡衫,如今就有些短了。”
一面說著,她在前頭開路,引著季清菱回了臥房的內廂,不想卻見秋爽站在門邊。
“今日明明是我值夜,你倒搶起我的活來了!”秋月笑著打趣道。
秋爽一臉古怪,朝著房內使了個眼色。
秋月抬頭一看,內廂原該只疊著被褥的床上,如今竟躺靠著一個人,對方目光灼灼,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自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