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菱搖頭道:“天時熱,也沒什麼胃口。”
又笑道:“糕點我就挺喜歡的,先吃了這一些,晚上再吃那飽肚的罷。”
說著拿筷子將面前盤子裡的馬蹄糕夾了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忽的轉頭衝著顧延章道:“五哥,我分與你一半好不好?若是吃得一整塊下去,便沒胃口吃旁的了。”
顧延章失笑,道:“怎的吃得這樣少,前幾天我試著圈了圈,腰都細了。”
說著又一面哄她多吃,一面伸手幫她按著盤子。
季清菱心中琢磨了半日,做一副無意的樣子道:“五哥,我原在廣南的時候,見得街邊有賣馬蹄的,有皮的賣三十文一袋子,去了皮的卻是賣六十文一袋子,你猜怎的這樣貴?”
顧延章笑道:“怕是削皮費人力罷?”
他才說完,復也覺得有些不對,又道:“便是費人力,也不至於這樣貴啊?足足翻了一倍,怕是那馬蹄之中另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季清菱便道:“我也是特去問了旁人,說是馬蹄易壞,一旦其中一個發得黴,便會染得旁邊的也黴了,遇得運氣不好的,一袋子裡頭少說三中有一會發苦,半點不能吃,但是隻要一把皮去了,裡頭肉露得出來,便再藏不住,肉黃得分明,只好削掉壞肉,不好濫竽充數一同賣,是以算上折損,削了皮的竟要到得那個價錢才有得把人力賺回來,才會這樣貴。”
顧延章不由得失笑道:“這樣的做法不對。”
季清菱頗感意外,問道:“怎的不對了?”
顧延章便道:“東西按三六九等作價,他既是有空在街上削馬蹄,不妨邊賣便用削東西的功夫將那東西按新鮮與不新鮮,甜與不甜,化渣不化渣分了,那等甜的、水分足又化渣的送去酒店茶樓裡頭,尋個不大的客棧也好,酒樓也好,叫廚房嚐了味道,自能賣出高些的價格,剩下那不甜的與不化渣,還沒甚水分的,不妨磨成粉拿去賣馬蹄粉……左右批都削了,樣樣都看得清清楚楚,倒不如……”
他說到倒不如三個字,忽然一頓,手中還扶著那一盤子糕點,腦子裡頭卻如山寺晨鐘猛然巨響一般,把自己才說的那一長段話復又敲了一遍。
他一時竟是全身定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