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章於院門處大步流星地跨了過來。
他身上沾著晨露,步伐如飛。
季清菱見他面沉如水,一雙眼睛幽暗深沉,心中跳得更厲害了。
二門到此處,不過是五六丈的距離,幾乎是眨眼功夫,顧延章已是走到面前。
他裡頭穿一身青布襴袍,外頭卻罩了一件薄薄的披風,見到季清菱站在門檻處,面色不變,卻是把那頸脖處的披風釦子一扯,隨手一甩,那一件披風直直衝著秋月落去。
秋月才接了披風,連忙走進裡間掛了,好容易收拾好,才走出來,便見少爺姑娘兩人抱在一處,平白無故地,自家少爺便矮了一大截——原來他把頭全埋進了姑娘頭頸,側著臉,不曉得在說什麼。
轟的一下,秋月的臉仿若被火燒通紅,連忙貼著牆輕手輕腳地出了外間,將門從外頭拉上了。
她在門口站了片刻,猶豫了一會,朝著二門外走去。
才踏出二門幾步路,便見屋中男男女女圍在一處,而松節站在當中,正滔滔不絕。
“你們是不知曉,當時我同許多伴當一齊站在宮外,眼睜睜盯著那宮門開啟,只見裡頭先是走出來一個,一個宦官……”松節頓了頓,把口中“閹人”二字強行嚥了回去,“乍一看,倒是十分英俊有神的樣貌,我差點都以為那是今科高中的舉子!”
“可後頭人一走出來,我就曉得不是了!”他口若懸河,唾沫星子都要飛上天了,“你們猜後頭走來的是哪一個?!”
松節停在此處,賣足了關子,被人三催四請,才繼續往下道:“後頭一人,英武異於常人,文華自蘊,氣度非凡,處處強人二百四十分,可不正是咱們家少爺!”
眾人登時起了哄,鼓起掌來,只不曉得為甚,那鼓掌鼓得甚是小聲,卻是人人面上帶笑,高高興興的。
“我就知道這事情妥了!果然,才走沒兩步,便有內侍牽過一匹大馬,走到少爺面前,那叫一個畢恭畢敬,殷勤備至,又說‘狀元郎,這是陛下賜的馬!’”
“我活了這十幾年,從沒像今日這麼聰明過,立刻走到前邊,去幫著少爺牽馬,場中數百個伴當,沒一個像我這般有臉面,個個眼睛像刀子一樣盯著我。”他一面說,一面得意,“我當時便想——看看看,有甚好看的,有本事叫你家少爺也去奪一個狀元來!”
他這一句才說完,眾人就極給面子地又一齊喝起彩來。
秋月本是來問話,聽得自家少爺果然得了狀元,又被場中氛圍一感染,早忘了原是要來做甚,只跟著興奮異常,激動地一齊鼓起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