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比他強得多了,能回答得上十之七八。
他看著許明額角一點一點地滲出一層薄汗,又看著對方從懷中掏出一冊小本子,一杆用小竹筒套著頭的筆,刷刷地在本子上記錄著沒有做到的點。
孫霖心中一凜。
他原本自負以自己出的力,並自己的出身,這一位顧通判無論如何都要給幾分薄面。可此時認真計較起來,他卻發現事情未必只有這般簡單。
許明在流民營做的事情,同樣出彩!做得好了,得了百姓的讚許與認可,極容易獲得人望。而王廬國子監出身,雖然也許不擅長科考,卻莫名地很擅長教學,這數月學官做下來,已經把州學的不少學生帶得有模有樣。
可自家協管的是修溝渠……
這一樁,不確定性實在是太高了,根本沒有辦法保證到得最後,究竟能不能把贛州的暗渠修好。
可許明、王廬做的事情,卻是定然會出功績的。
慢慢的,他的額角也冒出了絲絲冷汗。
相處了數月,就算再怎麼不上心,他也有些摸到了顧延章的性子。
這是個喜歡做實事的人。
如果許明、王廬二人當真得了很大的功勞,可自家卻沒能做出什麼事情,那到得最後,對方究竟會不會看在自己的出身份上賣個面子,他當真做不到從前那般篤定了。
顧延章並沒有多看一眼孫霖,他把許明肚子裡的東西問了個底朝天,雖沒有驚喜,卻也足夠滿意了。
他一面問著話,一面在心裡頭算著時間。
距離秋冬季節還有數月,如果能得幾場大雨,撫州往北那一片災情應該就能緩解不少,災民也會減掉一半更多。
此時做的,當真只是未雨綢繆,雖然知道這一場天災幾乎難以避免,可他心中依舊還存著一點半點的希冀。
顧延章是逃過難的,物離鄉貴,人離鄉賤,當真鬧了蝗、鬧了旱,會死多少人,又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農戶家破人亡。
只希望老天爺這一回能多點良心,哪怕下上三兩場的透雨也好,不要叫那蝗蟲當真把人逼到了絕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