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走得過去,學著顧延章的樣子站立不動,將手放在水裡,心裡默默唸著“武陵人捕魚為業”,等到一篇文章背得完了,見那魚依舊還在慢吞吞吐泡泡,便輕輕把手移得過去。
前頭樣樣都順,然而這一回,離它還有半寸遠,眼見就要碰到了,那魚“蹭”的一下,便鑽進了石頭縫裡,再不肯出來。
季清菱不肯服輸,又抓了兩回,依舊連塊鱗片都碰不到,實在難忍沮喪,只好站起身來。
不遠處的顧延章已是往袋子裡又裝了兩條,雖照樣是小魚,可攏起來一算,也有大半斤,他見季清菱直了腰嘆著氣站著,不由得笑道:“此處水冷,你且上岸把腳擦乾了。”
季清菱哪裡肯,只道:“我連魚尾巴都沒能碰到呢!”
她的語氣裡帶著三分的不足,又有些許自嘆,明明聲音是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一點尾音都沒有,可顧延章站在不遠處,不知為何,硬生生從裡頭聽出了幾絲嬌意同甜味。
這兩個多月以來,從在京城開始,他就一日都沒有歇過,等到了沙谷口,更是忙得連軸轉,好容易今日忙裡偷閒,其實當真有些撐不住了,只想躺著睡一覺,可一接到她的回信,腦子裡就忍不住想要見這一個人。
眼下當真見著了,知道她在官驛裡待了許多天,也不曾出去,心中彷彿炸開了花一樣,想要帶她看這一處,又想要帶她看那一處,明知道她不會餓著,可從前吃了她不曾吃過的好魚,就是想捉給她吃。
顧延章心中彷彿被那一片片軟綿綿的花瓣填得滿滿的,只覺得腳下踩著的泥沙也軟軟的,穿過樹梢吹拂在他臉上的風也軟軟的。
遠處是山澗,依舊能聽到山泉自石頭間滲流出來的潺潺聲響,近處就是足下的溪水,正汩汩而流,和著鳥叫蟲鳴。
陽光被樹葉攔著,細細碎碎地灑在他家清菱的身上,和著溪水面上的粼粼波光,映著她白皙的膚色,叫顧延章看得心中暖醺醺的。
同我是一家的,再跑不掉的。
他心中篤定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