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聲道:“殿下真是個重情重義的性子,雖不是親子,倒是同先皇一樣。”
聽得崔用臣這樣突然開口,說得還是這樣冒昧且不合宜的話,楊太后愣了一下。
然而她只琢磨了幾息功夫,很快就反應過來。
是啊,那趙昉才進京多久?去國子學中上課,也不過是這一兩個月當中的事情罷?
認識的時間都這樣短,又有多少功夫相處?
可趙昉卻因為張璧對他好,硬是要把對方送他的並無半點用處的畫帶在身上,難道不能說明此子重情重義,性情和善嗎?
張璧那樣調皮的一個孩子,要求又多,脾氣又大,還能同趙昉玩到一處,趙昉竟然也能忍他,難道不能說明趙昉大度能忍嗎?
張璧這個小屁孩,只花了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便能叫趙昉將其當做貼心好友,自己這個為孃的,將來同他朝夕相處,待他體貼入微,便是不圖他把自己視為親生母親,難道連那個秦州的繼母還比不上?
有了這樣的想法,楊太后的臉色立時就變得好看了很多。
她手裡的茶盞端了半日,已經涼了,此時終於想得起來,低頭喝了一口。
茶水已經冷了,泡了許久,濃得很是苦澀,可入喉之後,她卻從中品出幾分回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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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春天,京城裡頭的百姓過得實在是不平靜,短短一季功夫,就換了三個皇帝。才過清明節沒多久,只一夜之間,宮中垂簾的那一個,便由從前的太皇太后,變為了楊太后。
聽聞乃是皇家祭天時,太皇太后不小心失了足,自高高的石階上摔了下來,而小皇帝趙渚受了驚嚇,當晚被夢魘了,大叫大鬧,又自傷其身,宮中匆忙召了太醫,好幾人圍在一起診視,依舊治不好,才曉得他原來患有瘋病。
這樣的傳言並無出處,卻是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淮陰侯府閉門謝客,還因此斷送了幾樁姻緣。
——瘋病可能會由父母傳給子孫,此事許多人都知曉,趙渚得了這樣的毛病,同等門戶的,若無特殊原因,誰人還敢嫁給他家,誰人又敢娶他家的媳婦?
幸而還有朝中官人們做主,又有楊太后在,便按著太皇帝趙芮從前的遺詔,請了已經就藩的秦王嫡子趙昉繼位。
且不管背地裡多少風言風語,又在酒樓子裡頭暗暗唱出了多少臺大戲,可明面上,一切都安安穩穩地進行了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