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張太后早已撤簾,兩人自然沒有多少接觸。此時雖只是站在文德殿外候著,不曾與張太后說話,胡權卻已經在腦海裡慢慢認真琢磨對方的性格。
一一未聽說此時有大朝會,便是兩府重臣均在殿中,再加上幾個要緊人物,了不起也就是二十餘人,卻要用到大文德殿,莫不成那張太后是個頂頂喜歡面子的性格?
他此處正在想著,聽得身旁並無半點動靜,轉頭一看,果然見到顧延章站在一旁,眼睛也不亂看,腰桿則是站得筆直,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倒是一副寵辱不驚、淡定從容的模樣。
雖然腦子裡還掛著許多事情,依舊提心吊膽,不知一會張太后欲要問些什麼,自己又要如何應對才能第一時間得到對方好感,胡權還是不由得好笑起來。
一一果然是個年輕,雖說起點高,爬得快,能力也是有的,卻是吃虧在經歷太少,甚事不知,怕是還不曉得龍椅上變了人,對自己未來官途影響究竟有多大罷?
還是走得太順了。
只是第一回科考,便直接得了狀元,又有天子看重,才得官三年,便已經升至提刑司副使,雖說只是個七品官,可大晉想來重權不重官品,況且憑他得到的信重,比起不少三四品的朱紫大臣也不惶多讓了。
他攀得太高太快,可一切卻是繫於天子一人之身,一旦天子亡故,難道還指望張太后會曉得你是誰不成?便是曉得了你是誰,正因你甚得先皇器重,更容易遭得聖人厭惡。
眼下來看,這一個新進,怕是將來的官途便要靠著他胡權才好往上爬了。
想到這一處,他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顧延章,心中竟是生出了一種複雜的情緒,那情緒與其說是可憐,不如說是暗暗的竊喜之中,又夾雜著幾分優越感。
比起這些個毫無後臺的新進,自家就不一樣了,身兼京畿提點刑獄公事並轉運使二職,乃是要害之處,便是想要進政事堂,過上數年,最多十餘年,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再一說,還有一個岳丈幫著撐著。
聽說岳山大人從前倒是很得聖人看重,只要自家好生用起來這後頭助力,其餘人怕爭權更迭,他倒是能好好利用起來。如此一來,等到新皇定了,自家也穩了。
復又瞥了一眼顧延章的臉,胡權心中已是打起小算盤來。
一一是個得用的,倒不如任他碰一碰頭,等到灰頭土臉,心灰意冷,再去收服與他。
畢竟此一時,彼一時。從前天子還在,這姓顧的要拉攏為先,而今天子成了先皇,還是要又拉又壓了,才是上策。
用人還是要因勢而為,不要拘泥於過去才好。
胡權撫了撫鬍子,心中那自信與優越之情卻是怎的也壓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