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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抵達

就贛州是否應當推行蓄養白蠟蟲一事,崇政殿中斷斷續續爭執了月餘,幾經反覆,左曹、右曹二部不斷扯皮,到得後來,所爭的已經不單單是贛州的白蠟蟲了。

楊奎陣前征戰數年,硬撐著回京,跟範堯臣吵得天翻地覆,卻也沒能把獎銀與撫卹如數要回來。

他鬱積於心,惹得舊傷復發,饒是剛強如鐵,也再沒撐住,一下子就病倒了。

陳灝早恨不得把範堯臣殺而食之,平日裡頭沒有辦法,如今逮著機會,便帶著一幫朝臣跟對方撕扯起來。

兩邊鬧來鬧去,早已脫離了原本的初衷,白蠟蟲是好是壞,該推行還是不該推行,早沒人去管,而是開始陷入黨爭,每日各自蒐羅對方平日錯處,在朝堂上互相攻訐。

趙芮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麼,反而很是欣慰,覺得雖然楊奎不在,可陳灝跟範堯臣鬥起來,即便是弱上一二分,卻也半點不後退。

然而到得後來,他漸漸認識到不對起來。

蝗災、旱情、戰事、流民,好似已經沒有半個人去理會了,每日朝中鬧得烏煙瘴氣,盡是吵鬧不休。

他不得已,只能敲打了幾個鬧得最厲害的臣子,外放的外放,罰俸的罰俸,降職的降職,又將申斥了一番陳灝、範堯臣,才將事情堪堪壓下去。

之後,終於由趙芮拍板,定下白蠟蟲應先在會昌、盛寧兩縣試養,而贛州也要嚴守州中農畝,勿令農人全數棄田養蟲。

此事告一段落,兩派的火被趙芮強行掐滅,可火藥味卻並沒有消除半點,每每朝會,如果不是天子強壓著,好幾次差點便要當殿吵起來。

趙芮無法,只得把已經請郡的孫相給重新請了回京,命其復相,而範堯臣則是轉為次相,此外,政事堂、樞密院中各人官職也各自進行了調整。

而遠在贛州的顧延章並季清菱,卻是半點都不知道,因為二人的一封奏章,並一些個進呈之物,竟成了兩派黨爭的導火索,把朝堂幾乎鬧了個天翻地覆。

而當京城的天子近侍帶著聖旨,一路往贛州疾馳的時候,撫州、吉州等地的數萬災民,已是陸陸續續,比他先一步抵達了地方。

***

贛州地處大晉中南部,一過立冬,便開始颳起溼冷的寒風。

路邊的葉子掉得並不算厲害,依舊還帶著綠意,只是不知是被蟲咬了還是怎的,看起來窪窪坑坑,七零八落的。

葉三常打著哆嗦,走在官道上。

他手裡拄著一根柺杖,身上衣衫襤褸,腳上穿的布鞋底已經幾乎都要被磨穿了。

在他後頭,村裡的一百一十三人,以戶為單位,三三兩兩散落在路上,人群裡頭安安靜靜,連說話的人都少,只偶爾聽聞到不懂事的嬰兒有氣無力的哭聲。

不是村民不想說話,而是他們實在是又餓又累,早沒力氣閒聊了。

嬰兒的聲音斷斷續續,有一下沒一下的,與糧米豐足的人家裡頭那些個幾乎要震上天去、聽得親生父母都想打人的哭聲不同,而是嚶嚶的,才吊起氣來,你還在等著他嚎哭,他便已經又低了下去。

人群麻木地行走著,面黃肌瘦,臉上寫著飢餓,寫著茫然,還寫著無措。

遠處,一個人影朝這邊三步並兩步地走了過來,行得近了,葉三常才見到對方那深深凹陷的臉頰。

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一看就是許久沒有吃飽飯了,腳步虛浮,兩頰雖然凹陷,可肚子卻是鼓的——這是吃觀音土吃出來的。

“三叔公,前面就是贛州了,前頭有人家,說是再走半個時辰,便能看到城牆。”距離葉三常還有三四丈,那漢子不願意再往前走,只想省點力氣,便開口叫道。

他聲音不大,一聽便是中氣不足的樣子。

葉三常咳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