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不下去。
她乾咳了兩下,把松香叫了過來,問了一回顧延章飲食起居,又問他甚時換的傷藥,甚時吃的藥,傷口此時如何,仔仔細細,直把松香問得滿頭冷汗,在顧延章的盯視下把話編得圓了,這才湊合放過。
問完話,季清菱待要回房,不想卻被叫住。
顧延章道:“我實是睡不著,你今日睡了多久?”
又拿些沒油沒鹽的話來問她。
季清菱少不得一一答了。
顧延章小聲又道:“你既是不困,又不叫我看書,不若陪我坐一會,說一會話,等我困了,自然就睡了。”
季清菱見他這一副模樣,怎生拒絕得了,果然叫松香搬一張椅子坐在床邊,同他說起話來。
她一心想哄顧延章睡覺,便拿些家長裡短的事情來同他聊了,並不說什麼有意思的內容,只是哪一樣東西配哪一樣東西好吃,哪一個人哪一本書有意思,誰誰誰的詩賦寫得不如誰誰誰好云云。她自覺甚是無聊,卻不曉得自己在這一處細細碎碎說些閒話,已經把旁邊顧延章看得心中甜蜜蜜的,別說困,就是聽上三天三夜,也還嫌不夠。
季清菱說了半日,茶水都喝了三泡。
因為怕夜晚睡不著,她叫人只下了幾片葉子,此時便如同喝水一般,旁邊顧延章仍是睜著一雙眼睛看著自己,一面含笑,一面應話,半點沒有睏倦的意思。
她喝過茶,把杯子放回到一旁的桌上,待轉過頭,又見到顧延章拿眼神跟著自家走,自家去到哪裡,他就看到哪裡,只叫她再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一行人在這小客棧中住了七八日,直到顧延章傷口結了一層薄痂,輕易不容易再撕裂了,又去一趟醫館,叫那大夫看了,果然已經大好,這才繼續往下行。
因上一回與大蟲相搏,兩個鏢師俱已受了傷,不好再護鏢,季清菱給他們提前結了銀錢,安排他們在當地住下,待傷好了才回薊縣。
兩個鏢師出一趟鏢,雖是受了些傷,卻因顧延章的一番分派,得了一大筆銀子,回鄉直接便可買些宅地安家了,早千恩萬謝。
其實按照當時籤的契紙,他們保送這一戶人家回延州,途中勞力俱已買斷,顧延章是不必將那孫老爺子的銀錢平分的。誰曉得他不但平分了,還將自己的同季清菱的也讓給了二人,叫他們發了一筆橫財。回到薊縣之後,因季清菱是女子,不好亂說,兩人卻把顧延章一番行徑好生傳揚了一邊,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此事提過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