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審案法子,都有些歎服,正要感慨一番,卻聽堂中又問起話來。
堂上顧延章卻是過了一會,才問道:“你既是在南平縣的西門進去,又見到那兩棵老槐樹,可見著兩樹之間,有擺著什麼東西?”
劉越怔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憶的樣子,過了一息,才道:“未曾見到什麼東西,許是我去的時候,恰好沒有?”
那書生小聲道:“且看,這便是新通判在詐了!你想,他一個新來的,此番臨時起意,怎的知道哪一時哪一處有什麼擺設——我原也見過有官人這般審,虛張聲勢的,其實並沒有這回事,當日那疑犯便是吃不住這一招,答得吞吞吐吐,後來大刑一上,立時招了。你且看這姓劉的,是不是一看就是在說實話?”
眾人紛紛點頭,深覺有理,正待要附和一通,卻聽堂上形勢為之一轉。
顧延章把驚堂木一敲,冷聲道:“劉越,你既是六日前至的南平縣,又睡的祝融廟,怎的會不知曉南平縣月前遭了山火,早把那祝融廟中的祝融真身請去了西門兩棵老槐樹下供著,祝融廟中空蕩蕩的神臺,你是怎的瞧見大半丈高的祝融真身?明晃晃的神像在福口集市西門處兩棵槐樹間擺著,你是怎的才瞧不見?”
劉越臉色頓時變得有些發白。
他一張嘴翕翕合合,正待要說話,卻半日沒有說出來。
顧延章已是又道:“你回贛州城半路便被吳大經率人攔下,身上物什俱已在州中收管,當時你畫押確認過,你此刻再指認一回,可有短少。”
一時早有衙役把劉越當日身上的行囊帶出來,一一擺在地上。
乃是一套冬衣,些許銅板,幾塊散碎銀子,兩方帕子,一個牛皮水囊,一個小袋子,裡頭裝的幹香菇。
此時雖不是深冬,可天氣已經開始轉寒,劉越卻是額上、鼻頭上都冒出了涔涔汗水,他看了許久,一開口,聲音竟有些乾澀起來,道:“沒有短少。”
顧延章便道:“既如此,我只問你,你去南平縣收香菇,你隨身帶的銅秤呢?”
堂外眾人紛紛往裡頭探看。
隨身帶的銅秤呢?
地板上那些許東西當中,並沒有銅秤的蹤影。
“你這一路既未有丟失物品,也未有遺漏東西,莫要告訴我,你是自家把那銅秤給丟棄的。”
顧延章此話一出,堂外登時一片笑聲。
此時銅貴,比起銀子,也就遜色一點而已,除非是腦袋出了問題,並不會有人把銅秤扔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