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被父親拘在身邊,從前教書,如今到得京城,管些庶務,管得他都要成了廢人!
好好歹歹,也是一個同進士出身!
範大參若是肯幫忙,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自家外放一縣,做個官,輕輕鬆鬆的事情!
可自家這老爹,整日只曉得顧忌學生,來來去去,也只帶著張洪鉤、鄭時修、楊義府諸人訪友尋舊,也不知道腦子裡想的什麼!
難道他們出了頭,能叫你一聲爹嗎?!
若是家裡頭的親婿也就算了,卻俱是外人,叫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然而無論心中多少怨望,錢大郎卻都不敢說出口。
他跟在錢邁身邊這些年,捱過無數罵,總算是長了點記性——如果把自家這心思說了,不過再遭一通訓而已,並無半點作用。
還是要去找娘。
見錢邁出神得厲害,錢大郎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角落裡的日晷,提醒道:“爹,該用晚飯了。”
他說了兩回,錢邁才回過神來,也跟著看一看天色,站起身來,帶頭去飯廳吃飯不提。
家中沒有外人,便也不分席了。
錢孫氏同錢芷坐在一邊,錢邁同錢大郎坐在一邊,一家四口吃起飯來。
這一趟京城來得匆忙,是為著錢邁領幾個學生上來拜會舊友,是以錢大郎的妻、子都沒有跟過來,只有錢孫氏帶著女兒來了。
錢家重禮,一頓飯吃下來,只聞得輕微的箸碗觸碰的聲音。
待得一頓飯吃完,錢邁自去了書房,錢大郎這一回卻沒有走,而是留了下來,同錢孫氏把想法說了。
“……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錢大郎道,聲音裡滿是埋怨,“娘,這些年,你也看在眼裡。幾個弟弟各自外出做官,只我一個人日日在家中守著,孝順爹孃,我是再無他話的,可三十而立,我這都已經四十了,都還沒有立業,我便是自家認了,也要為兒子、女兒著想啊!他們將來如何好說親?!”
“若是當真沒有辦法,也就算了,可你看爹帶著那幾人在京中四處走動,哪有我的份?學生是好的,兒子就不是親的了?”他說著說著,再控制不住,眼圈都紅了,道,“娘,我也是當著你的面才敢說這話,當真是大逆不道的,若是將來爹有了老的那一日,是楊義府還是鄭時修,能給他送終?或是那個張洪鉤,能給他燒紙燒錢?!”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