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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抄剳

顧延章看那丫頭面色緊張,聲音中也帶著幾分惶惶,再見廂房中一片光亮,已是猜到幾分。

果然他進得裡間,靠窗的桌案上乾淨異常,一本書都沒有,筆掛上的一竿羊毫筆頭墨黑,桌上的筆洗裡還蓄著半滿的清水,也沒來得及蓋上,床帳倒是及時放下了,可兩角那垂著的掛鉤卻還微微打著晃。

角落裡的漏刻往下滴著水,裡頭的箭桿緩慢上浮,藉著屋中的燭光,叫人看得清清楚楚——眼見就要丑時。

桌案上點著兩根白蠟,十分亮堂,秋月也不用掌燈,只過來小聲道:“官人,夫人已是歇下了。”

顧延章點了點頭,輕手輕腳走到床邊,把那床帳撩起,果然季清菱身上搭著一床薄衾,面朝牆那一面,雖說看不到臉,睡覺的樣子卻是做足了。

他也不去戳穿,轉去隔間洗浴了一回,再回到臥房裡頭,桌案上那兩根蠟燭已經滅了,只在床帳外的矮櫃上放著一盞小油燈,半昏半暗的——這才像是個睡覺的樣子了。

秋月待得顧延章進得門去,見他面上並無異處,心裡偷偷喘了一口大氣,把門掩了,回屋歇息不提。

裡頭顧延章卻不著急上床睡下,只把門栓插好了,看著床上並無動靜,便也不做聲,擎著油燈去桌案邊看了一圈,很快就在一旁的書架上尋出了一個季清菱日常用來放書稿的匣子來。

他把匣子開啟,見裡頭堆著厚厚一疊文稿,將手指放上去一摸,最上面那一張的墨跡未乾,雖是無頭無尾,只掃了一眼,見得開頭便是一句“每名先支錢四百文、米二斗,計錢八萬貫,米四萬石,候抄剳盡絕,將不盡錢米再行均給。”——果然是一份抄剳撫民之法。

顧延章將手中油燈放下,把匣子中的文稿取了出來,只粗粗看了一遍,便一手託著匣子,一手掌著油燈回了床榻上。

他把匣子放在枕邊,小心翼翼地上了床,看著床上人左邊肩頭、手臂微微地一起一伏,默默數了百下,見沒有什麼動靜,便隔著床帳把外頭油燈吹了,也面對著牆那一面睡下,自行調整了呼吸,閉上眼睛,跟著做出睡著的樣子。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他覺出身旁有了些微的動靜,心中倒是好氣多過好笑,驀地一睜開眼,果然見得一張毫無防備的臉。

季清菱手中拎著才脫下的外裙,正要越過睡在外頭的顧延章放到床頭矮櫃上去,還未放好,只無意間低了一回頭,卻正正對上一雙看著自己的眼睛,登時嚇了一跳,心中雖虛,到底還會裝傻,小聲道:“五哥莫理我,我去隔間一趟。”

她尋了個如廁的理由,拎著外裙就要下床,不想才半爬起來,便聽得身旁極溫柔的聲音道:“今夜是什麼時辰睡的?”

季清菱心中一顫,本來脫口便要敷衍過去,卻聽得那聲音不對,低頭一看,果然見得一張隱隱有著風雷之色的臉,瞬間那滿肚子的套話就被捶得扁了,只好捏著外裙,復又躺了回去。

她知道這回對方當是真正極不高興,復又往前靠了靠,拿右手抱著顧延章的腰,賣著乖道:“五哥,我今晚睡得有些遲了……”

又道:“本來已是早早躺了一會,只是白日午間小睡了半個時辰,實在有些睡不著,便想著起來看看書,寫寫字,不想一時興頭上來,便沒把好時辰……”

顧延章卻是並不順著她的話,復又問道:“只是今夜睡得遲了?”

季清菱心中一驚,拿眼睛偷偷瞟了他一眼。

顧延章嘆了口氣,道:“何苦哄我來著?”

說著半坐靠在床頭上,將枕邊那一個匣子取了過來,把蓋子開啟了,輕聲道:“你統共才來了多久?這樣一份東西,是十幾個白日間就能寫出來的?”

又道:“今夜我回來得早了半個時辰,因怕吵著街坊,進巷子的時候便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