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芷一顆心兒撲通撲通的,鼻尖上滲出了汗,忙又用絹絲帕子輕輕壓幹了,生怕早間對著銅鏡花了半日功夫才扮好的妝面,就此暈開,再無法給那人瞧見。
柳府偏安一隅,並不建在鬧市,行人甚少,這輛馬車停在路邊拐角處歇著,很容易便能將周遭情形盡收眼底。
錢芷有心探看,果然只等了不久,遠處有馬蹄、馬車的聲音傳來,極目遠眺,那馬車倒是普通,只當前一人,馬壯人高,雖隔得遠,看不真切,可形容依稀,當是她等的那一位無疑了!
錢芷估著時間,把車簾放下,車內除了她的兩個貼身丫頭,還有一名中年婦人,她做一副胸悶的模樣,對那婦人道:“許嬤嬤,我胸口悶得很,你代我去前面那一處買些清涼飲子來罷。”
這會接近辰時,沿途也有不少飲食鋪子早取下門閂,開了鋪子做些營生,不遠處便有一家賣各色飲子的,裡頭三三兩兩坐著幾個人。
許嬤嬤聽了此話,並不疑有他,應了聲是,從車上取了銅錢,徑直聽命買清涼飲子去了。
嬤嬤一走,錢芷復又撩起一角車簾。
耽擱這片刻,那一行人已行得近了,果然當頭一人身著深灰色騎裝,腳踏馬靴,因騎在馬上高馬之上,更顯得肩張背挺,英武異常,既有文人的氣度,又有武人的力度。
——正是那顧延章。
距離上一回兩人在錢府見面,其實已經有一陣子了,究竟只見過那一回,哪怕錢芷常常拿當日的場景出來品味,顧延章的形象也已經略有些模糊,可這一時乍然相見,卻又把她看得心跳漏了一拍。
這人的相貌氣質這樣好……
比她記憶當中的,還要好!
她只覺得自己手心一陣發粘,汗漬漬的,心跳更是越來越快。
趁著那人越行越近,與自家馬車就要相擦而過,錢芷連忙把自己特意戴在右手腕處的一隻實心銀鐲子褪下,衝著那顧延章的背部砸去。
一面砸,她還一面發出一聲驚呼,細聲喊道:“我的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