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愛論朝政,點評宰輔施政,天子宮闈,一般地愛議論宗室。
今日擔心天子下頭不中用,生不出兒子,明日排一回哪一位藩王將會靠著兒子上位,後日又去說一通太后同天子的母子關係。
眼下已是算要入冬,恰是去贛州販貨的商人們陸續回京的時候。
不管是去仁和酒樓,還是去路邊的小酒肆,只要你坐上一日,必能聽到些流言。
“聽說天子同聖人又吵起來了!聖人那伯父,去贛州做官那一個,據說是個蠢材,差點沒把流民給逼反,修條溝旁人都快修好了,他自己去收個尾,還搞得亂糟糟的,叫人罵得狗血淋頭,臺中那些個官人上書要罷免他,天子想要罷,偏那聖人不同意,把天子給罵了一頓!”
有人言之鑿鑿。
“可是當真?最後罷了不曾?”..
有人問道。
“罷個屁,這大晉雖然姓趙,可別忘了,姓趙的是從姓張的肚子裡爬出來的!難道他還敢反了娘?!聽說被罵得縮頭縮腦回了宮,半句話也不敢多說。”
“這你都曉得了?聽誰說的?莫不是吹牛罷?”
有人狐疑。
“胡說八道!老子會吹牛?也不打聽打聽,老子三姨夫的二表弟的親外甥隔幾日就要進一趟宮,全靠他聽得清清楚楚!”
“你三姨夫的二表弟的親外甥……那不是傾腳頭倒糞的李大嗎?甚時割了子孫根進去的,怎麼聽得到宮中說話?”
“聖人、天子就不用屙屎拉尿啦?!”
——這般類似的對話,出現的頻率並不少,傳來傳去,自是沸沸揚揚。
凡事只要沾上了宮中天子、聖人的關係,便能引得百姓們說的唾沫橫飛,聽的津津有味。
這些個言論自然瞞不住宮中,更瞞不住那些個京城裡頭的大小宗室官員。
季清菱雖然自己不愛交際,卻也常聽松節等人說得外頭傳言,自然聽說過。
她心中一面覺得張待被罵得活該——五哥在贛州城中嘔心瀝血一干努力,並自己當日耗盡心力才弄好的白蠟產業,被他這樣一攪和,雖不至於全廢了,可必定也至少會被拖累了許多年。
可一面又覺得,張璧這般聰明,偏偏小小年紀,旁的沒有學到,紈絝子弟的囂張跋扈之態,已是初見端倪,著實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