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卞到底是一朝宰輔,慢慢走出幾步,立時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也沒什麼不好。
若是女眷,想來不是自己家中夫人,便是九妹芸娘。
總歸是好事。
若是夫人,做了這般義舉,自己作為丈夫,面上也能添光彩;若是芸娘,正說明孫家家風好,多多少少能把親爹那不靠譜的名聲抵消一些,說不得給妹妹挑夫家也更為方便。
當然,他也不是看不出周得昆的意圖。
對方特意提這樣一句,無法是想得他認個好。
今次這樣的大功,若是女子立下,猶是好做。
已婚『婦』人,本有誥命的,多提個一品兩品,毫不困難;未婚女子,求個恩典,得了封號同賜田——哪怕只有一兩塊小的,將來也能生銀生銅,還能有個頭銜。
哪個都比單拿金銀好。
他掃了一眼周得昆,也懶得理他,只拱了拱手,道了一聲“多謝提醒”,復又寒暄兩句,也不同他廢話,快步回了府衙。
——難道我只有一條等你開口的路子不成?
此事多人目睹,罪魁未知,將來又有御史臺介入監察,我孫府的女眷行事如此典範,只要京都府衙的摺子一經遞上,自有御史臺的好事人出來搭話。
又不是那等挑不出什麼好的,全靠旁人裝飾漂亮了才能送得人前,自家人今次如此出挑,哪怕隨便往地上一扔,也一般無人敢視而不見。
你且端著罷!自己錯了事,還想來拿捏我,我才不稀得理你呢!
孫卞大步往外行,走著走著,不由自主的,口中就哼起小調來。
他自家開始還未覺出來,等到進得公署,見得來往官吏笑著同自己打招呼,復才反應過來,快快閉了口。
心中卻是忍不住回味了一番——以前怎的不覺得,這一曲古人填的聲聲慢,旁人都說哀慼悲婉,其實調子還是有幾分歡快的嘛!
***
有了這一樁好事,哪怕衙署裡頭公務堆積如山,又遇了好幾個手下把事情做得一塌糊塗,孫卞也沒怎的嫌煩,也沒有訓人。
等到下了衙,他心中掛著事,雖是猶有不少東西要處置,也只把最要緊的撿了出來做了,其餘暫且放著,留待明日再看。
他匆匆回了府。
劉氏其時是聽得孫芸娘轉述,當時便覺得此回可能還有後續,只是小姑娘傳話,少不得誇大自己感興趣的,抹掉自己不感興趣的,她聽在耳裡,也沒有覺得特別要緊。
又兼近日孫卞正處上升之勢,不少族人故舊來投,另有公公孫寧那一位新納的小妾鬧出不小的事情,也要劉氏幫著打理,她忙得腳不沾地,又未等得丈夫回來,便把此事放在了一邊。
這一頭孫卞興沖沖地把妻子尋了過來,急急問道:“前日府上是誰去那金明池,又在回來路上救了人?”
劉氏“啊”了一聲,音調向上,其中滿是狐疑。
孫卞見得她那反應,只以為是妻子『性』情謙遜,不願以此為憑,忍不住笑道:“果然是夫人急智!”
又道:“行了如此善事,當要遣人來同我說一聲才是,叫我好沒頭腦,被太后召進宮中,一問三不知的,一時之間,還以為是咱們哪個兒子做的!”
他呵呵直笑。
劉氏忍不住又“啊”了一聲,忙道:“此事須不是我!”
她被丈夫這般猛地一通褒揚,弄得一時腦子裡頭有些整理不過來,正要想一想怎的同對方說,對面孫卞已是又道:“咦?那是芸娘不曾?家中也無其餘女眷了……”
幾位庶妹早已出嫁,兩個女兒也早嫁人生子,至於父親孫寧那一院子的妾室,無論哪一個,都不像是有能耐做出這等行事的。
孫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