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忠怕什麼?
門外聚集著那樣多的民眾,時不時在外頭嚎哭怒罵,把他祖宗八輩都問候到了,這還不算,今日已經第三次潑糞潑尿了。
可他半點都不慌。
有甚好慌的?
幾個愚民而已,罵便罵,潑糞便潑糞,自家只是懶得跟他們計較,不願引發衝突,叫官府出面而已,不然家中蓄養的那些個健僕難道都是擺看的?!
錢已是撈到了手,罵便叫他們罵幾句,若是當真拿自己有辦法,他們還會聚在此處,除卻嚎哭,一絲有用的事情都做不出來嗎?!
會咬人的狗不叫,叫得大聲的,牙齒爪子都是軟的。
是以外頭已經鬧得沸反盈天,他顧平忠依舊還能安坐在內,泡著茶,燻著香,踩著地龍,舒舒服服地享福。
而外頭那一群,則是頂著寒風,餓著肚子哭嚎。
等過了這一陣風頭,他們難道還能日日圍在此處嗎?
一群窮酸!幹曉得哭,還有銀錢吃飯嗎?
喝西北風去罷!!
從頭到尾,顧平忠怕的只是官府而已。
商人怕官,理所當然。
只有官府才能奪他的財,取他的命。
然而此時此刻,顧平忠半點不放在心上的一個小子,居然同他最怕的官府中人站在了一處。
顧平忠商海浮沉數十年,察言觀色的功夫何等厲害,對面那小子同鄭顯站得那樣近,兩人並行而前,差役跟在後頭。
顧五同鄭顯是平起平坐的關係!
到底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這小子怎的同鄭押司扯上了關係??
自己從前餵給押司的那些錢,難道都餵狗了嗎?!
顧平忠站在原地半日,腦中亂紛紛的,一時竟忘了上前行禮。
然而鄭顯卻是半點都沒有理會他的無禮,而是一馬當先,上前幾步,對著顧平忠道:“顧大,今日我同顧五郎過來,是向你索要當日顧清巒留在此處的紋銀並收息。”
顧平忠終於回過神來,驚問道:“顧清巒?紋銀並收息??”
鄭顯點了點頭,道:“顧五郎為國獻產,將家中商鋪三百餘處、田地七百餘頃、紋銀五千餘,盡數獻於州中,用於陣前,其中紋銀五千餘,另有生意收息一百三十萬貫,俱是暫存你處,此回我奉了鄭通判之命,同其來取。”
聽到前面一半,顧平忠已是毛骨悚然。
屋中設有地龍,便是隻著一件單衫,也不會覺得冷,可他卻有種從頭到腳都冷得發抖的錯覺。
千防萬防,沒有防到那廝這一手!
為國獻產……
怨不得昨日那媳婦砸錢砸得那樣蠻狠,原來是這做丈夫的帶的!!
顧清巒,你知道你養的這個敗家仔,要把你顧家的家業全給禍害光了嗎?!?!
小子生來富貴,不知道窮苦日子難過,把祖先的心血就這般肆意糟蹋!也不怕夜半鬼來敲門嗎?!
可他是怎樣攀上的鄭通判??
顧延章,此時正該在定姚山才對!
還有顧大!
顧大領了自己的命去找孫踐,他跟著自己許多年,忠心耿耿,又知自己心意,定不會把差事辦砸。算算時日,便是大雪封山,他這兩日也該回延州覆命了。
可此時該回來的沒有回來,該在走黃泉路的,卻又突然鑽了出來!
究竟是哪一處出了毛病??
自己設下的明明是天羅地網,他是從哪裡逃出去的??
顧平忠腦子裡各色念頭翻來覆去,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聽到鄭顯後頭半句。
紋銀?收息??
顧平忠只想放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