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又複用蠟封了,看著嚴嚴實實的。
陳灝當即親自翻開,頭一頁便見得當中都列著州中各項政務,從大到小,自刑名、錢穀、賦稅、徭役,乃至防災防火,撫濟流民、難民,再至勸課農桑,巡鋪修城,每一樁大事下頭都分列了此樁事情的流程、行事,另有所需人力,並誰人適合分做。
那上頭不但給出了名字,還有替補,往往一樁事情都有兩到三個名字寫在後頭,自有一行小小的短句子做點評,言說此人性情並擅長之處。
他心念一動,忽然想起不久前府衙裡頭四處傳揚,甚至傳到他耳朵裡那一樁事情,特把手中的冊子草草過了一遍,很快尋到了那一個叫做“郭建”的名字,認真看了看下頭顧五給的點評,寫的是“通赦令、知人情,可佐刑名。”
再看其餘略有熟悉的人,果然盡皆評點得當,無論其人資質、能力如何,都能從中找出長處來。
細細一想,便是郭建這般挑梁小丑,顧五也能不抱偏見給出建議與評點,更何況旁人。
陳灝拿著那一本冊子,重新翻到第一頁,認真看了起來。
他曾經是見過顧延章的轉運章程、撫卹流民法的,甚至不久之前,還看了才修訂出來的《疫病營事》,也是厚厚的一本,細緻到手要洗幾遍都立下了規矩,寫得清清楚楚。
此時見了這樣一份東西,他只覺得與從前那些個成文雖然形式迥異,內裡卻是一脈相承。
尤其這一回,才看了幕僚們做出來的東西,初時並不覺得其中有什麼不妥,甚至還認為做得已是算十分細緻,可等到拿了顧延章送來的這一份,兩相對比,他一時之間,竟是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聲,心中生出無限遺憾。
——這樣一個人,怎的就不能為他陳灝所用呢?!
偏偏又拿他沒有辦法,硬不得,又軟不得!
難道當真就眼睜睜看著顧五這般回京嗎?
***
顧延章雖然猜不到陳灝的心思,可他送出去了那一份東西,自認仁至義盡,無論誰人也挑不出自己的毛病了。
能坐到如今的位子,陳灝自然有其過人之處,他其人所欠缺的,不過是因為長期臥病而導致的對州中事務、人員不熟,並手中沒有合適的值得信賴的人選而已。
有了那一份文書,將各色人等或調或遣,就能想辦法扶持起他趁手的人,同黃、範二參派來的官員打擂臺,自己的存在,也未必還會像從前那般要緊。
帶著幾個才到的接任自己差事的新官進了公廳,各人各自喚來自己的幕僚,一一對應交接清點賬冊、文書。
見得顧延章如此配合,不論問什麼,盡皆已是準備妥當,甚至那交接的文書上頭清清楚楚地擺著一份總綱,某一頁到某一頁是寫的什麼,要查田畝要去哪個庫房,要查人丁除卻宗卷,還能問誰,甚至才行的抄劄之事當中存在什麼問題,又有哪幾項數目是後頭再正式行抄劄時能用到的,全數都交代得一清二楚,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本以為這一回南下接任,這一個勾院不得已被詔令回京,從前做了那樣多事,最後卻是栽了樹,不得乘涼,會將攤子一甩,只把賬、庫做平,旁的都不理會,誰料得竟是這樣妥帖的一個人。
有兩三人甚至心中暗暗想,世上從來是你敬我一尺,我也讓你一尺,這姓顧的既然如此識相,左右他已是要回京了,今後也做不得什麼手腳,便是賬冊、庫房當中有什麼漏洞,只要問題不大,自己也不要太為難他了,暗暗提醒一番,填乾淨了便罷。
顧延章並沒有理會場中神色各異的眾人,等到賬冊、文書全數都清點過,候得對方簽字驗收,門下幕僚自上前收了副本,他便站得起來,禮數週全地同眾人行了一禮,道:“過幾日便是夏至,延章自來邕州,攢了許多休沐,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