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太年輕了……
如果換做他範堯臣來做這事,眼界必然要比這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通判高上不止一籌,除了邀功,他還會把這半載以來撫民建營的經驗一一總結,作為章法,獻於朝中,成為以後諸州按之效仿的章程。
畢竟“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三不朽。”,撫民為立德,建營為立功,一份章程寫就,立言也就有了。
屆時撫了民,得了功,也得了名,實在是三全其美。
想到這裡,範堯臣心中突然咯噔了一聲。
一旁的許明還在詳細解說著,然而他的注意力早不在那人的話語之中,也不在屏風處的那一幅圖上。
按著從前那顧延章的行事,建營、撫民這般大的事情,怎的會不向朝中上折?!
當初請緩交賦稅,請撥銀修渠,都是照著規程來做,而按著錢厚齋所說,顧延章此人,凡事都是預繁不預簡,寧可多繞些路,也絕不會擅走捷徑的,這等瞞報情況之事,其人怎麼會做?
範堯臣仔細回想了半日,隱隱約約回憶起來,好似去歲當真有見過這樣幾份摺子,先是說請建營地,預備安撫流民,後是說近日已是有流民路過,州中權做安撫云云。
因為沒有向朝中要銀,他當時也不以為意,只當做尋常的摺子批閱了。
範堯臣兩手持笏,額角浸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這大半年間,御史臺彈劾他的摺子都有等人高,他一面忙著內憂外患,一面忙著要上折自辯,請病的次數也不少,時常斷斷續續地當班,有時候事情都是交給手下去辦,自己只是稍微複核一遍而已。
贛州沒甚大事,若是上奏報呈建營地安撫流民,朝中只要閱知便行了,這樣類似的摺子,南北每年都有許多會發來,自家並沒有放在心上。
況且撫州、吉州鬧災之後,不僅贛州,沿途州縣都有發折入朝,都是準備應對災民的常情呈報,顧延章的摺子夾在其中,一不要錢,二不要糧,三無要事,著實不顯眼。
這在平日裡頭並不算什麼疏漏,可在今朝,卻已是能要了他的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