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池前幾日只對京官開放,能蹭進去賞花賞景的,十有八九,乃是京官的家眷或者友人。
孫寧老頭子原來說過那男子姓顧,與那小姑娘兄妹相稱。
可這一回,孫芸娘又說那女子自稱姓季。
這般前後矛盾,孫卞也懶得去瞎琢磨,只叫下頭人打聽京城裡頭哪一戶京官姓顧或者姓季的,家中如今有二十左右的兒女。
季是小姓,顧卻是大姓。下人打聽來打聽去,尋出了七八個符合條件的官人家,可一著人去問了,裡頭二十歲左右的兒女數年前皆是沒有出過京城。
這一下,又卡住了。
孫卞卻是不知道,全是自己的想法出了毛病。
季清菱進金明池,並非因為自己是什麼京官的女兒——她此身的父親雖然也是京官,可早已殉國——純粹是因為夫君身份才光明正大地進得去。
她與顧延章也不是什麼兄妹,其實就是夫妻。
孫卞把他們作為哪一家官人的兒女去找,壓根就是南轅北轍,找得到才是怪事!
***
且不說這一廂孫家下人無功而返,另一廂,季清菱卻是毫不知曉有人為了找自己同顧延章,已經快要把京城裡頭姓顧的、姓季的都掃了一遍。
她眼下正與柳沐禾在仁和酒樓中吃茶。
柳林氏的生辰在即,若只有季清菱自己,送壽帖再加點小東西也就足夠了,可如今得算上顧延章那一份,便要加些正經物什。
她二人約得出門去逛鋪子,想要尋些合適的給柳林氏做壽。
忙活了半日,終於把東西給訂好了,季清菱想著仁和酒樓的橙蟹同蝦蕈泡飯做得極好,如今正當時,索性已經出來了,也不嫌煩,便拉著柳沐禾繞了遠路來這一家吃。
秋末蟹膏正好,做橙蟹別有一番滋味,仁和酒樓本來就是客似雲來,此時更是人多。
兩人到得遲了,也未有預定,自是沒有包廂,只好在二樓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一面說著話,一面等著上菜。
不多時,便見一個夥計捧著幾碟子小食上得來,乃是林檎幹、芭蕉幹、榛子、榧子等等,再一會,另一人便端著一盤子橙蟹過來了。
盤子才上桌,季清菱已是看得食指大動。
橙蟹又名蟹釀橙,據說原是江南一名林姓男子所創,乃是取“橙大者截頂,剜去穰,留少液,以蟹膏肉實其內,仍以蒂枝頂覆之。”從外頭看著就是一個黃燦燦的橙子樣,堪堪把橙蓋開啟,那一股子蟹黃與秋橙特有的香氣已經撲面而來。
季清菱取了筷子,正要嘗菜,不想卻聽得不遠處的包廂裡一陣喧譁聲,緊接著門被踹得開來,不知是誰給丟了出來,直直跌坐在地上。
有人在裡頭罵道:“給臉不要臉!哪裡鑽出來的臭蟲!咱們家小少爺也是你說見就能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