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是慈明宮中的崔用臣。
他自殿外進來,身後跟著幾個黃門,一齊進了裡頭。
不多時,顧延章便聽到自裡間一道沒有什麼情緒的聲音,道:“陛下,聖人著臣來問,黃相公給您佈置的功課,您做好了不曾?”
裡頭安靜了一會。
崔用臣又道:“聖人問,您今日學了什麼,練的字在何處?”
趙渚好似說了什麼話,只是離得太遠,顧延章沒有聽清。
過了許久,趙渚終於出來了。
他眼睛有些發紅,有點像是哭過的模樣,雖是非常地不情不願,到底還是坐回了桌案後頭。
這一回,崔用臣沒有離開,一直就站在趙渚的對面,就這般看著他。
顧延章見了這樣的場面,不知怎的,心中竟是覺得天子有些可憐。
按著眼下情況,顯然並不再適宜正常授課。
他先同趙渚行了一禮,自我介紹了一回,也不再坐回黃昭亮原先的位子上,而是走到了趙渚桌案的對面,跪坐了下來,溫聲問道:“不知陛下早膳用了什麼?”
趙渚見他靠得自己這麼近,第一反應便是往後退,警惕地盯著他,也不說話。
顧延章沒有再動。
一旁的崔用臣高聲道:“陛下,先生正在問話!”
趙渚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課徹底不用上了。
***
有崔用臣在盯著,趙渚雖是每隔一會,也要動來動去的,卻再也不敢像黃昭亮授課時那般將靴子、襪子四處亂扔。
只是他幾乎整場都流著眼淚,根本不能正常交流。
顧延章離開的時候,崔用臣還特地同他解釋了一回,道:“陛下初才入宮,又遇得登基之時十分疲累,連著上了許多天的課,難免精力便有些跟不上。”
顧延章卻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趙渚的情況,已經完全不適宜上課,若是不看他的相貌同身量,心智同三兩歲的小孩也並無二致,或者說,比之三兩歲的小兒也不如。
顧延章見過同僚的孫兒,不滿三歲,卻已經能同人交流,雖是不知道意思,但可以背誦詩詞,給人哄著攔著,能一口氣亂抓著筆,寫兩頁紙的簡單小字。
像趙渚這樣的情況,與其說是晚熟,不如說是異常。
從前零星聽說過有關淮陰侯家孫兒的描述,只說他性子靦腆,從未聽說過他如此奇特。
如果這樣的情形持續下去,不能儘快得到改善,毫無疑問,他是不適宜再坐在皇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