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一面走,一面簡單介紹了一下這永昌寺來歷,不多時就到了一處小院門口。
幾個小丫頭早在門口候著,見眾人來了,連忙上前要幫著拿東西。
季清菱沿途見這寺廟古樸自然,卻是隻見到寥寥一二個和尚,便好奇地問道:“不是說這一處近百個僧人,此時正當飯時,方才見得膳房,怎的一個僧人都沒有瞧見?”
管事忙回道:“夫人有所不知,昨日寺中來了個貴人,好似丟了什麼東西,一寺上下鬧得雞犬不寧,大半都去幫著尋了,連功課都來不及做,哪裡還有功夫吃飯!”
正說話間,遠處聽得喧譁呼喝之聲,幾個老和尚圍著一人一孩往隔壁院子走,邊走邊做拱手求饒的姿態,後頭還綴著七八個一色裝扮的隨從。
那一人一孩皆是身著錦袍,一副富貴打扮,前者似乎有些火氣,聲音便高了幾分,隱隱約約幾個詞往這邊飄了過來。
季清菱只聽得“後果自負”,又聽得“掘地三尺”等語,正好奇間,那十來人已是走得近了。
秋月本站在一旁,突然“咦”了一聲,上前兩步,拉著季清菱的袖子,輕聲道:“姑娘,你瞧那小孩,像不像前歲咱們在延州救下的那一個?”
她這話一說,秋爽、秋露二人也往那一處瞧了過去。
被這邊一群人都望著,對面自然也不是瞎的,一名隨從上前不知說了些什麼,那人便面帶不悅地轉過頭來。
季清菱與他打了個正對臉。
這一個照面,兩邊都有些吃驚。
然而對方很快就回過神來,拉著那小孩走了過來。
“不想在此處遇上顧通判……”他說了這一句,微微轉了一下頭,遲疑了一下,對著季清菱行了一個大禮,又與那小孩道,“向日裡頭你不是總唸叨著要見延州里頭那一個救了你的姐姐,如今人在此處,還不上去打個招呼。”
那小孩半大不大,約莫就是六七歲的模樣,此刻雙眼通紅,正抹著眼淚一抽一抽地哭,聽得這話,淚著眼睛抬起頭,吹出了一個鼻涕泡,正正望著季清菱。
他眨了眨眼睛,發了一會愣,站著也不動彈。
原來這一人一孩,便是張待的長子張瑚,帶著幼子張璧。
張瑚向季清菱行禮,季清菱自然不能不理會,她回了一禮,道:“見過張公子。”
兩邊正在寒暄,一旁的老和尚卻是叫苦不迭。
這一回顧延章本來是素服而來,並沒有透露身份,是以寺廟當中只以為這是個普通的富戶,自然全心全意去招待知州的兩個兒子去了。
誰想到如今官家子沒有伺候好便算了,甚時來了個官人也不曉得。
顧延章無心同對方應酬,正要隨意敷衍兩句,便行告辭,卻不想那張璧短著兩條腿,一顛一顛地小跑了過來,狐疑地站在季清菱跟前,仰著頭認真看她。
張璧眼睛紅紅的,面上還帶著淚,看起來尤其可憐,猶豫了半日,不曉得說什麼,就立在當地。
季清菱從前同他也相處了一小段時日,看著他這樣子,往日的記憶又浮現了出來,便笑著半俯下身,輕聲道:“你是小張璧嗎?長得這樣快,我都不認得了。”
張璧其實也已經幾乎把季清菱的長相忘乾淨了,不是張瑚點出來,他多半是一點也記不起來的。
他在延州時不過一個四歲孩童,如今都過去兩年多了,無論當初多黏乎多喜歡,到底是小兒心性,又哪裡記得這樣久。
然而他從前就極喜歡季清菱,又得她所救,當時記憶雖然模糊,可那等絕境逢生的大起大落之感,卻是刻骨銘心,此時見了人,哪怕認不出來,卻很快就生出了七八分的親近。
他一張口,不是叫人,也不是打招呼,卻是“哇”地一聲哭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