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臺諫官與御史並其餘官員一個個站出班,你一言,我一語地攻訐起才從延州班師回朝未有多久的同平章事,大殿中的氛圍也漸漸地變得奇怪起來。
鄭時修才任官一年有餘,見識少,一時竟有些覺得滑稽。
五日之前,文德殿上的朝會,殿中還是壓倒性的聲音彈劾範堯臣,這才過了多久,便風向為之一轉了?
他聽著聽著,也漸漸回過味來。
這難道便是笵黨的反撲?
不過無論是不是範黨的反撲,這一個時機都選得實在太好了。
鄭霖列舉的二十一條罪狀,條條都似模似樣,有理有據,有例有證,他牽起了頭,立時便有範黨眾人並御史臺中一些投機者打蛇隨棍上,跟著一起彈劾起楊奎來。
好一招圍魏救趙!
隨著鄭霖跳出來,朝中一片攻訐之聲,楊奎本人不在,楊黨中人終於再忍不下去,陳灝站出列,開始逐條反駁起來。
兩邊打的都是口水戰。
鄭時修冷眼看著,倒覺得楊奎這邊好似弱勢幾分。
鄭霖在邊城數年,好似當真蒐集了不少楊奎的罪名,此刻一一羅列出來,乍然一聽,叫人十分信服。
尤其這當殿之中,鄭霖罵得聲嘶力竭,拼盡全力的模樣,叫人都不敢上前多惹。
便是鄭時修自己,聽著聽著,都有些起了疑心。
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楊奎在延州數年,應該真是有些不妥的。
他聽著殿中罵了許久,忽然醒過來有些不對,不著痕跡地抬起頭,偷覷了一眼高坐龍椅之上的天子。
隔得太遠,又不方便盯著,實在有些看不清,然而鄭時修已是能感覺出來對方周身氣場有些不對了。
趙芮臉色已經黑得如同鍋底。
又來了!
就不能消停兩天!
“今日乃是朝會,有何彈劾之奏,爾等寫了摺子,自呈遞有司!”
趙芮再忍不住,終於冷聲道。
五日朝會,何等莊重之處,被這些個人胡攪蠻纏,便似坊間集市一般!
鄭霖卻只當沒有聽到,好似天子的金口玉言,猶如放屁一般,徑自繼續往下叱罵。
趙芮黑著一張臉,提高了聲量,再一回叫他住口。
“襄州地動,川蜀民變,撫州、吉州蝗災、旱災情況未明,爾等且思如何撫濟災民,救災治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