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發了話,下頭終於安靜下來,轉過此節,開始有人奏起其餘事情。
被逼著說了違心之語,楊太后彷彿被壓著吃了最討厭的蔥薑蒜一般,嘴巴里頭滿是苦澀同纏繞不去的臭味,實在無心思聽得下頭人說事,她忍了又忍,此時回頭一想,忍不住問道:“那吳益,為何要盯著導洛通汴之事不放,他也不是御史,此事與他又有何干!”
崔用臣道:“臣也不知,只是從前吳翰林曾因彈劾範參政獲貶,去了潮州任職,後頭邕州出了事,他獲罪回京,其時也是範參政主事……”
他口中說著不知,可字字句句,俱是有的放矢,偏偏又句句屬實。
邕州被圍才過去沒幾年,楊太后親眼得見過,自然清楚,聽得腦門都要冒出火來。
好呀!
還是個清名自詡計程車大夫呢!在這文德殿上,因私情而禍國事,這樣的蠹蟲,怎的還能留著!
她氣得心中發緊,一面想著一會顧延章要進殿,復又問道:“若是解釋不利,那顧延章可會因此受得什麼牽連?”
一向有話說話,毫不遲疑的崔用臣,這一回,卻是低下了頭,支支吾吾起來。
楊太后等了半日,得不到回答,轉頭見得崔用臣低眉順眼的樣子,沒有朝著自己,卻是朝著下頭站著,便循著其人面對的方向看過去。
正對著的,竟是範堯臣。
她登時悟了過來。
是了,說是並不耽誤,又怎麼可能真的不耽誤。即便回了提刑司,這一處,可是得罪了參知政事!
雖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可差事交給其人去辦,卻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丟得這樣一個大臉,範堯臣當真會沒有半點芥蒂嗎?
想到此處,楊太后也有些揪心起來。
那顧延章雖是年紀輕,長得俊,可人卻果然如同先皇所說,十分靠得住,是個難得的人才。而範堯臣更是不負其名,乃是先帝肱骨之臣,亦是自己同兒子的大功之臣。
本還想著這兩個人將來都能好好用起來,如若有什麼能搭在一起做,自然最好,可若是兩邊因得此事生分了,鬧得難看,將來自己,又該站在哪一邊才好?
楊太后還在糾結,外頭儀門官已是唱了名。
是知都水監主簿公事的顧延章。
正在說話的官員頓時閉了嘴。
滿殿人都往後頭看去。
楊義府站在角落處,一顆心已是輕得要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