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側翻了。
“砰——!”
蘇遠一腳踹開有些變形的車門,滿臉是血的他渾然不顧傷勢,轉過身子想把程大勇拉出來:“爸,把手給我!”
程大勇的狀況比他好不到哪裡去,副駕車位變形嚴重,死死的卡住他的腿。
他瞪大眼睛,喘著粗氣,喊出的第一句話不是救我,而是:“魚!去看看貨怎麼樣了!”
聽到這話的蘇遠瞳孔微縮,立刻轉身跳車出去,他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如果被卡住的是自己,他也會讓父親先去看魚。
踏上社會後的經歷無一不在告訴他,當你窮的時候,命遠遠沒有錢來的重要。
暴雨如同碎石般砸在蘇遠臉上,砸的他渾身都疼,他在泥濘中連滾帶爬地來到貨車後方,眼前的景象宛如一記重錘,狠狠地擊打在他的腦門,讓他的思維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只見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側翻破裂的水箱,裡面的水早已流淌一地,與雨水混在一起。
而一條足有近三斤重的鱸魚,正在瀝青地面上艱難地撲騰著。
它一點點地朝著護欄的方向挪動,最終在蘇遠那絕望的目光中,鱸魚就那麼直直地掉到了公路外面去。
“我的魚!”蘇遠雙目血紅,那不僅僅是魚,那還是錢,是醫藥費,是人命!
這一車廂的魚值多少錢?
他不太清楚市場價,這些魚並非那種一條動輒幾十萬的名貴品種。
但他心裡明白,這些魚加起來,起碼也要幾萬甚至上十萬。
對於某些富人來說,這些錢或許只是一頓飯錢,可對於他們這個深陷困境的家庭而言,幾萬塊錢足以改變命運,甚至能挽救生命。
身上的疼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蘇遠發瘋似的向著貨物衝去。
沒跑幾步,他便重重地摔倒在泥濘之中,但他很快又狼狽地爬了起來,顧不上擦拭臉上的泥水。
他找到一個還算完好的水箱,費力地將其立好,便急忙去撿地上的魚。
魚身本就滑膩,再加上此刻暴雨傾盆,地面溼滑無比,蘇遠每一次伸手去抓,魚都會從他手中打滑溜走。
他嘗試了好幾次,才終於將一條魚緊緊抱在懷裡,轉身匆匆投入水箱。
緊接著,第二條......第三條...... 第四條......
當蘇遠抱著第五條魚,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其丟進水箱時,他疲憊不堪地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血水,鼻腔裡充斥著濃烈的魚腥味。
可當他下意識地低頭一看時,卻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了原地。
只見水箱底部不知何時裂開了一道大口子,即便暴雨如注,可水剛一積起,便迅速從裂縫中流走。
那些被他好不容易救回來的魚,在水箱裡撲騰了幾下,便紛紛蹦了出去。
“哈哈哈哈…....”
十分奇怪,原本著急到上頭,已經漸生絕望的蘇遠,此刻突然笑了幾聲。
這是苦笑,或者說是氣笑了,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小丑。
不過一想到病床上的母親,還有被卡在副駕上的程大勇,他還是很快調整好心態,繼續轉頭去找水箱。
變不變形不重要了,只要能蓄水就行,這些魚能救回來幾條就是幾條。
優先抓那些快要掉下蹦出護欄的,護欄外是田地和一條小河,掉下去就再也找不著了。
“哎喲,怎麼搞的這是......”騎三輪車的大爺走了過來,因為最後關頭蘇遠打了方向盤,所以他毫髮無傷。
你還好意思問怎麼搞的,不是為了避開你能這樣......蘇遠平息著心中的怒火,越是這種關頭他越是冷靜,跟這種老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