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她的眸子黯了黯。
“可笑的是就在我等他的時候,我並不知道皇帝已派人貼出告示,限我一個月內返宮,否則就要將我父母斬首示眾,所以,在我苦候他出現的時候,在我臥在那堆鮮血似的楓葉上時並不知曉,我爹孃的血已如楓葉般紅豔血淋淋地灑落在眾人的眼前,乾涸殆盡了。
“現在回想起,當初我根本不該接他們進宮享福的,挑糞挑一輩子總好過被人砍去了腦袋,伴君如伴虎,權力予人的反噬力量是很可怕的,愛一個人和恨一個人僅有一線之隔,離開皇城前我總還以為皇帝會顧念舊情不會去為難他們,可畢竟我真是太天真了,對耿樂的期待太天真,對皇帝的希冀也太天真了!”
花映紅髮出狂笑。
“可笑的是,我向來學習的便是如何操控男人,如何擄擭他們的心,這會兒看來,我根本無法左右他們,而那真正被命運擺弄的人,只有我自己!”
齊娸娸閉了閉眼睛沒有聲音,這一切,還真是亂哪!
她原想告訴眼前女子,一個人若老想著算計別人,遲早也是要遭人算計的。
半天后她還是將話給吞回肚裡,這女人,防心太重,難以用言語溝通,此外,她也因此想起了自己,她起始時接近耿樂不也是懷著算計的心嗎?換言之,聞笙的那句白骨精,倒還真沒誣了她呢!
只是,善於算計的人往往結局都是跌入自己的陷阱裡,像她,還能再否認她對耿樂的愛嗎?
“花映紅!殺千刀的壞女人!挑糞生的惡婆娘!會跳舞的狐狸精……”
颯秋崖上,絕頂處生了株千年松柏,它的枝椏蔓生跨出了崖頭,底下是萬丈深谷,枝椏上,這會兒正懸掛著一個女人,一個雙手被縛在繩上,掛在樹梢上的女人,一個很會罵人的女人。
罵天罵地後,齊娸娸對著無動於衷,坐在崖邊楓葉堆上閉眼假寐的女人繼續大吼。
“拿你的毒藥來,拿你的匕首來,不然,就請把你的麻繩綁低點兒,直接繞過我的脖子讓我死了吧,你自個兒來試試被掛在這兒看風景、盪鞦韆是什麼滋味!拜託,本公主不怕耗子不怕野豬,不怕野豹不怕老虎,就是怕……高!”
“有本事就放我下來單挑,這麼掛著人等風乾算什麼英雄好漢?算什麼英雌好女?”
“原來……”
花映紅懶洋洋出了聲,卻連眼皮都沒抬。
“你也是有怕的東西嘛!那正好,聽說人在死前若被嚇得面色通紅,那可是最美的時候了,希望耿樂來得及看到。”
“那如果他不來呢?”她的身子被山風吹得突然晃了晃,嚇得她趕緊閉上了眼,腳不踏地心不踏實,這話半點沒說錯。
“不來?”
花映紅輕輕一哼。
“今日正是第七日,日落前他若當真不出現我就成全你,一刀割斷繩子讓你下去當坨爛泥巴。”
“沒得商量嗎?”齊娸娸愁巴著小臉,
花映紅睜開了眼。“你不是不怕死的嗎?”
“是不怕死,可卻怕這段等死的過程,這樣吧,”齊娸娸閉著眼睛想著主意,“紅姐姐,行行好,待會兒你要割斷繩子時別喊我,一刀飛過繩斷人落,讓我猝不及防到地府和閻王下棋,也省得嚇得屁滾尿流。”
花映紅喟然搖搖頭。
“瞧你摸樣兒生得好,可那張嘴就是沒半點女孩兒樣,真沒想到那麼斯文的耿樂竟會喜歡上這樣的女子。”
“所以嘍,紅姐姐,這會兒連你也不相信了是吧?”眼睛雖是休息,齊娸娸的嘴依舊沒歇。
“早跟你說什麼白骨精都只是聞笙的瘋話罷了,你硬是不信,非要掛著我等他來,可別真將我給掛成了一副白骨,你也等成了幽靈,而他,卻還是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