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看過慎之有這樣的神情,慎之從小就是個冷淡的人,就算泰山壓頂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似乎從來不把什麼放在心上。可是此時他的臉上,竟然也有了這麼深的落寞。齊伯雅這來回的奔波只為找到他,現在真的找到了,才知道自己一路上的擔心實在是多餘。他沒有作聲,靜靜地坐在軒轅慎之的身旁望著京城的春色,一杯杯地陪著他飲盡春愁。
天斷黃昏,華燈初上。
突然,軒轅慎之微微側過頭來,輕聲對齊伯雅說:“原來這京城竟是這麼空蕩蕩的。”
齊伯雅望著他,半晌一嘆,“慎之,那空蕩蕩的,不過是你的心罷了。”
軒轅慎之像是驚訝於他的回答,又像是被自己想到的事情困擾著,“是嗎?為什麼呢?走的是一個騙了我這麼久的可惡敵人,為什麼我的心裡會空蕩蕩的?”
“你去找了皇上嗎?”
他點頭。
“你去找皇上做什麼?”
軒轅慎之有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半晌,輕輕地說道:“皇上不會再追究她的事,她自由了。”
“什麼?”
“我拿自己的自由換回了她的自由,但為什麼……”冷靜下來的他輕聲問道:“我做了蠢事,可是為什麼到現在我也不後悔呢?”
“慎之,你愛上了她。”齊伯雅像兄長一般溫和地看著他,心中不禁酸楚起來。像個不識人間愛恨情仇的天神被活生生地拉下了萬丈紅塵,而拉他下來的那個人卻逕自逃離、撒手不管了。臨雪,原來真正能做到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人,竟然是總笑得那麼燦爛溫暖的你呀。
“我愛上了她?”軒轅慎之有些怔然地重複道。然後閉目,讓那酸楚的感覺湧上心頭。原來如此,他低頭,一個苦澀的笑容浮了上來,他竟愛上了一個這麼無情的人。早該知道的,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經完了。那丫頭以為她走了自己就會放過她嗎?可惜他從來就不是無慾無求的君子,他抬頭看著齊伯雅,緩緩地說:“她欠我的,我會要回來的,伯雅。”要回她帶走的那顆心,若她已還不了,就拿自己的來還吧。
昌平三十二年,北方的深秋。
離尹臨雪離開京城已經過了兩年,京城繁華依舊,只是局勢卻有了很大的變化。
太子黨、武王黨,壁壘分明的黨派之爭從暗處移到了朝堂上。身體日益衰弱的皇帝看著和自己年輕時候有著相似外貌及脾氣的武王,憤怒和不安在心中激盪。
若說這世上有人是那種天生的王者,秦緯天就絕對算是一個。從他啟蒙開始,皇帝就明白他的能力和野心就像一把無鞘的寶劍讓人無法忽視,而他的存在終有一天會影響到太子繼承大統。那時就該有所行動,卻因為他有段時間光芒黯淡,便以為他小時了了,大時未必佳,因而不再去注意他。豈料解決了這些年來困擾著朝廷的邊城戰事再回頭看他時,他竟已無聲無息地糾結了朝中的新進力量,成為無法拔除的利刺。
四皇兒秦憐、右玉、軒轅詠竹、兵部右侍郎杜雲飛,他身邊的人個個能力非凡。而典兒這邊的軒轅慎之和楚行雲在外出徵未歸,現在典兒身邊只有六皇兒賢王秦照,眼看大限將至,該怎麼做才能把皇位安然的交到他善良的典兒手中?
皇帝慢慢抬起頭來,“命軒轅慎之結束嶺東戰事後與楚行雲一同速返京城。”
在這危急時刻手握兵權的軒轅慎之一定要在太子身邊,否則太子無論如何也勝不過武王。
嶺東的戰事原是不滿當地官吏所自行制定的苛律,激起的民變匪亂。剛開始的時候不過五百餘人,但因地勢險要不易剿滅。當時代任兵部主事太子黨的樓重雲接到此事的兵報下去察訪了一番,便建議皇上嚴懲不法官吏,招安匪幫。
但是由於去招安的官員倨傲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