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回荀翊二人回府的當晚,老侯爺讓人帶了荀翊去他的書房,說了什麼沒人知道,不過第二日大房的內院賬目和庫房鑰匙就被送到了漻園。只趙荑不在院裡,她和荀翊帶了幾個婢女,以及小廝、護衛去了懷恩庵。
懷恩庵依山而建,建築的主體嵌入山崖中,與山渾然交融,遠遠看去,三層棕紅色木質樓體格外醒目。
進庵的臺階用大塊的山石壘疊,每一階都厚重而陡峭。不過辰時初,山裡霧氣濃重,從階下仰望隱隱的庵門,只覺飄渺神秘,如仙境在天。
趙濯找了轎伕抬趙荑,趙荑沒有答應。她覺得轎伕一腳踏空,她的小命就沒了。她相信腳踏實地,不喜歡由他人掌控的感覺。
秋日清晨山裡露重風涼,拾級而上居然遇到好幾個一步一叩首朝庵門而去的信徒,怎一個虔誠可解。
臺階陡峭,每走一步都需用盡氣力。荀翊一隻手臂攬著趙荑纖細的腰身,幾乎半托著她一路攀爬。趙荑起初還很羞澀地拒絕,後來實在乏累,索性整個人依附在荀翊身上。她自覺像個八爪魚,可身體的極限讓她顧不得許多。什麼規矩禮儀,她都忘了,想起來,也假裝忘了!身後一眾人等都垂了頭。沒看見,沒看見,真的什麼都沒看見!
趙荑有人扶持,她的婢女們可沒有!護衛、小廝們只能遠遠看著婢女們互相拖拽而行。趙荑允了堅持不住的婢女坐轎子,可主子還在步行,哪個奴婢敢如此放肆!
清淺只覺頭暈眼花,眼前的石階怎麼沒個盡頭?她抬頭朝庵門張望,一腳踏空,整個人朝一側撲去。身後的人驚撥出聲,可已經施救不及。清淺緊閉眼睛,但預期的翻滾和疼痛沒有發生,一雙堅實有力的手臂瞬間摟住她,將她穩穩托住。她小心地睜開眼,那人已經鬆開手,說了句:“得罪!”人已經飛身躍下臺階,和趙濯等人一處,與婢女們拉開距離。清淺見過那人,知道是護了她們一路進京的江湖中人,但不曾留意,也不知對方姓名。她只能朝對方深施一禮,轉身接著朝庵門繼續攀爬。
一路停停走走,一個多時辰才到了庵門。看著面前“懷恩庵”三個行隸大字,眾人只覺手腳發顫。
叩了門,一個身著淺灰色僧袍的小尼姑應門而出。看到一行人,她雙手合十念著佛號:“阿彌陀佛。請問施主所為何事?”
“小師父好!”漾兒得了趙荑示意,給小尼姑施禮道:“我家主子是隆昌侯府五爺和五奶奶,遠途歸來,特來庵裡拜見靜清居士。煩請小師父通稟。”
捬義侯府老夫人在庵裡修行多年,這庵裡時常得了捬義侯府的供奉,小尼姑即便入庵不久,也很是清楚,遂請眾人等候,轉身急急通稟去了。
不過一盞茶功夫,住持師太就遣了僧尼來迎眾人入庵。清淺跟在趙荑身後,要進庵門時,她回頭去望,見那人沒有跟著進來,而是和其餘江湖人一起留在了庵門外。
荀翊和趙荑先到正殿拜了釋迦摩尼佛,又分別拜了正殿兩側供奉的藥師佛、阿彌陀佛以及十八羅漢,這才在師太的引領下到二樓西側的一間禪房落座。
“施主且等些時候才好,靜清居士每日會在這個時辰加一節早課,此時應是誦讀《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時間。”師太雙手合十,說話不急不緩,讓人莫名心定。
“師太盡請去忙,是吾等叨擾了。”荀翊開口:“吾等便在此處靜候靜清居士,必不會亂闖。”一行男客很多,確實不適合四處走動。
“如此甚好!請施主慢慢品茗,山裡茗茶堪可入口。”師太又是合十施禮,退了出去。
禪房並不寬敞,一側靠牆放了一個簡陋的高几,上面供奉著一尊小小的觀世音像。入門正對的山牆處放了一個圓圓的矮桌,上面擺了粗瓷的茶壺、茶盞。荀翊和趙荑此刻就坐在矮桌兩側的蒲團上。蒲團已經陳舊,稻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