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穿過樹梢,裹著初冬的寒涼,可也讓人神清氣爽。
荀放拐過甬道往大廚房去。老侯爺除了初一、十五去祠堂上香,其餘時間幾乎不踏足內院。外院設有專門的灶房,原不需到內院大廚房取餐食。但前些日子,灶房小廝忘了熄火,夜裡灶旁堆著的禾柴被點燃,雖然起夜的下人及時發現,火撲了下去,但灶房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這些日子,尋了匠人重建灶房,前院一眾人的吃食就需到大廚房來取。父親叮囑,老侯爺的吃食不能假手於人,所以荀放便日日到大廚房來取。
“荀管事!”有一個柔柔的女聲喚他,帶著一絲膽怯。荀放名義上是老侯爺的長隨,其實擔著前院管事的差。
荀放收住步子,略疑惑地看著攔在身前的女子。蜜柑色窄袖圓領短襖,萱草色半臂,搭配涅色長裙,這是內院婢女的服飾。婢女腰身纖細,膚色白皙紅潤,一雙桃花眼,看著嫵媚朦朧,二八年華,正是顏色極好的盛年。
荀放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問道:“可是有事?”
“是!荀管事不記得婢子了?”女子咬了咬嘴唇,皓齒映著紅潤的豐唇,看著極盡嬌媚。
荀放皺了皺眉。他雖只是奴僕,但父親是府裡大管家,又極得老侯爺信重,給他暗送秋波的婢女實在不少。後來他娶了妻,才算清靜下來。這是知道他喪妻,又來了!
“何事快說!”荀放語氣已經染了冷意。他很看不上主動投懷送抱的,真是不知廉恥!
“前些日子,在這裡。”婢女指指腳下。“婢子摔了,是荀管事扶了婢子起來。當日只顧著疼,沒能和荀管事道謝。今兒個也是湊巧,遠遠見是荀管事,就急忙攔了,向荀管事道聲謝,不然婢子實在失了禮數。”說著,已經盈盈福身一禮。
荀放愣了下,他想起來了。灶房剛燒過的當日早晨,他匆匆來內院,確是遠遠見一個婢女摔倒在地上,起身又跌了下去。他走在近旁,不過隨手拉了一把,沒細看對方,匆匆而過罷了。
“不是什麼大事,不必道謝!”荀放擺擺手,心裡倒因為自己的誤會,生出幾分不好意思來。
“於荀管事是舉手之勞,於婢子而言,是攙扶之恩!婢子清瀾,在五奶奶院子當差。日後荀管事若有用得到婢子之處,只管開口。”那婢子,哦,不,是清瀾,福身又是一禮,退後兩步,立到一旁,躬身給荀放讓出道路。
荀放有些羞赧地撓撓頭,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一邊喃喃著說:“哦,清瀾啊,不用那麼客氣!”一邊有點凌亂地沿著甬道往前去。他可真是!怎麼那麼自作多情!
此刻的荀放如果回頭,一定能看到清瀾正含笑看著他。為了尋著和荀放單獨說話的機會,她可是絞盡腦汁,才能甩開清溪一小會兒。
荀放被她攔住那一瞬,眼裡的冷,她清楚地捕捉到了。若那是個見了美色就走不動路的,她何苦如此籌謀。是的,籌謀!她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婢女,主子一句話就能要了她的命,哪裡能隨性而為。那日被荀放扶起,她是有些情動,但卻不是情令智昏。她回去想了許久,老管家是侯爺眼前第一紅人,甚至超過各房主子。荀放又是個精明長情的,只要她能抓牢荀放,何愁被人拿捏?何愁沒人疼惜?在五奶奶身邊,她學到最多的就是:權衡利弊後,一旦擇定,絕不猶疑!
她深深吸了口氣。這個男人,她要定了!
之後的日子,荀放常常能碰到清瀾和別的婢女一起進出大廚房取飯食。每次,清瀾只朝他微微笑著施禮,從不多言。荀放對這個小婢女印象更加好了。感恩知禮,很是難得。
這日一早,荀放剛拐過甬道,就與眼前衝過來的人撞了滿懷。他剛想大聲呵斥,可推到一半的手一下子收了力氣,罵人的話也卡在了舌間。是清瀾!
“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