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翰是個好的?”趙荑問。
“好不好,奴婢說不上來。”吳姑娘偏頭思索了下,“奴婢剛來時被李河盯上,是李翰用熱茶燙傷了李河,才讓奴婢躲過一劫。那次之後他好像和李慶,還有李山達成了什麼協議,就讓奴婢伺候他,哦,李翰癱在床上,行動不便。奴婢倒是有把氣力,背得動他。這樣消停了些時日,雖然李河還是時不時鬧騰出點動靜,但有李翰幫襯著,倒也有驚無險,李河沒佔著奴婢什麼便宜。”
吳姑娘頓了下,接著說:“今兒個奴婢見李翰沒什麼差遣,就想著現下是筍子蟲最肥的時候,奴婢想到竹林裡抓些回去和沈嬸子一起吃。沒料到那該死的李河會跟來,還趁奴婢沒有防備……”吳姑娘有些難為情地低下頭。
嗯,這李翰似乎和李家其他人不太一樣。趙荑右手食指指肚來回摩梭著左手食指長長的指甲。“李翰和家裡人關係如何?”她問。
“不好。李翰很看不上他那兩個兄弟,甚至對李莊頭這個父親也不怎麼搭理。”吳姑娘說,“對了,有次李翰腿傷發作,他不肯吃藥,只是喝酒,喝醉了就時哭時笑,大聲喝罵,說什麼掉進豬圈裡,被蠢豬害得人不人鬼不鬼,自己比豬還不如之類的話。”
這裡應該有些故事,趙荑暗暗思忖。“你們中誰在莊子裡呆得最久?”她問。
“最久?”吳姑娘想了下,“應該是沈嬸子或是楊伯,嗯,是楊伯。沈嬸子說過,她剛被罰到莊子上時正懷著身子,是楊伯看她可憐,在生產時候求了莊子裡的嬸子幫忙,她和孩子才活了下來。”
“你可聽他們說過李翰是怎麼癱瘓的?”趙荑追問。
“奴婢問過沈嬸子一次,但沈嬸子不知道,說她來的時候,李翰就已經癱了。沈嬸子家的月兒十八歲,那李翰應該癱了二十年以上。”吳姑娘細細算著。
看著李山和李河的年紀,李翰估計三十多歲,是十幾歲就出了事。
“你怎麼打算?繼續回那邊去還是想留在這院子裡?”趙荑沒再糾結李翰的問題,轉而問吳姑娘。
吳姑娘懵了下,身為奴婢,歷來都是主子吩咐什麼就是什麼,沒有人給過她選擇。“奴婢可以選麼?”她愣愣地望著趙荑瑩白的面頰,一時忘了不能直視主子的規矩。
“可以選。”趙荑溫柔地笑:“按你所說,如果回去,估計李翰不會讓你白吃虧,但如果不回去,我也不會讓人再欺侮你。”趙荑雖自認性情冷硬淡漠,但想到剛剛那個被一再欺侮,卻依然挺直腰身,倔強地立在竹林裡的纖細身影,她沒忍住一瞬的心軟。
“謝謝奶奶!”吳姑娘瞬間淚意上湧。她撲通再次跪地。
趙荑聽著聲音都覺膝蓋疼,吳姑娘卻全然無覺,俯身在地說道:“奴婢沒什麼本事,但好歹在這莊子裡待了許多年,還算知道怎麼自保。李家雖然有不少府裡出來的,不過有機會接近那兄弟幾人的,只有奴婢。奶奶的恩德,奴婢不敢說能報答,但如果奶奶想多知道李家的事兒,奴婢就日日留心著,總有能用得上的時候!”
這是個知恩圖報的聰明女子!趙荑心下讚歎。她並不是生就涼薄,是在群狼圍攻的環境日久,傷透了心,才覺良善憐憫也是能被人利用算計的弱點。她不在乎付出後回報幾何,能得真心感念,她就覺歡喜。
三日後,晴兒帶來了吳姑娘的訊息。李河被人抬了回去,這幾日一直鬼哭狼嚎地喊疼,一時倒沒精力找吳姑娘和趙荑的晦氣。李山找了好幾個大夫,卻什麼也沒看出來,只讓好好將養。待夜裡好不容易睡著,李河又夢魘不斷、滿嘴胡話。醒了就一邊喊疼,一邊不停地吃,好似餓死鬼託生。睡著折騰,醒了還折騰,李家日日沒個消停。
喊疼趙荑能理解,這夢魘和貪吃是怎麼回事?
“吳姐姐說可能是李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