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買黑心王家鋪子的陳年黴粗糧。兒子也瘦得可憐,看著就好似一根白中泛青的細鐵釘似的,光剩下一個大頭了。
唉,真是倒黴,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家子,黃禹胡思亂想著,覺得再這麼下去,大家都會抱團兒死到一堆,連棺材都買不起。
他沒敢說肉湯是老鼠,生怕娘子犯怵。
從前連蟲子都吃過,何況老鼠,不過普通人肯定沒那個膽子。
不知為何黃禹的腦中泛起黑乎乎的地洞,一些乾癟如屍的少男少女,圍在一起吃蟲子。
好惡心,他打了個寒顫,今天真是中邪了,這些都是哪裡來的記憶。
馬氏見相公盯著自己看,有些不自在,將溼嗒嗒的手裙子上擦了擦,然後抬起手來將快掉到嘴邊裡的亂髮撥到腦後。因為沒錢打桂花油,頭髮總是梳得不夠滑潤,只要低頭幹活總是會掉下幾縷。
她生得不好看,大字不認識一個,相公對她有些嫌棄,因此總是自卑得很。
黃禹哪裡會想那麼多,他此刻困惑得很,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同為女子,竟然能生出個兒子來。然而,他馬上再次懵傻了,我什麼時候是女子了?
唉,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都是些什麼啊?還是想辦法養家餬口吧,家裡的老鼠都瘦得沒一兩肉。
在院子中站了一會兒,黃禹已經覺得熱得很,他衝著馬氏笑了笑,“娘子要不你稍微歇息一陣,這會兒烈日當空,雖然院中有老樹遮陰,卻還是酷熱難擋。我瞧這些衣服也別洗了,送回去罷了,咱們合計合計,尋個賺錢的行當才是。”
相公又說痴話了,他哪裡懂得賺錢。今天竟然煮了一鍋湯,已經是天鼓一響,百年難遇。馬氏心裡這般想著,卻低著頭應承下來,慢慢站起身來。
她不敢起身得太快,腹中飢餓,又洗了許久的衣裳,起得快了保不定會暈倒。
“相公你不讀書麼?”馬氏朝裡屋走了兩步,便停下腳步問道。
“今天暫時不讀了,那些本書都看過幾百遍了,改日買些別的書。”黃禹隨口講道,他之前翻了翻,似乎這些書的內容都會背了。每天看一樣的書,真不曉得有什麼可看的。
哪裡來的錢買書?馬氏輕輕嘆了口氣,沉默不語。相公雖然生得俊,可就是不通世故。
黃禹見兒子吉兒已經放棄追蝴蝶,蹲在地上挖了個小坑,從水桶裡舀了一瓢水倒進坑中,改玩泥巴了。他不知為何腦中一動,快步走到吉兒跟前,也蹲了下來。
一雙細白的手毫不猶豫地開始和泥水,弄出一大坨不幹不溼的軟泥來。
他手指如蘭花翻飛,沒一會兒便捏出一個小小的兔子。
見兒子伸手要去摸泥巴兔子,黃禹忙道:“吉兒,先別碰,等下爹拿去烤烤,等乾透了再給你玩。”
後院曾經鋪過些石板,如今早就七零八落,雜草倒是都清乾淨了,半塌的圍牆內種植著些自家慣常吃的菜。
泥巴多得很,這個分文不費,黃禹心想,先隨便捏些泥人和小動物,用文火慢慢烤乾,拿出去總能賣幾個大錢,比馬氏給人洗衣裳容易多了。
唉,穿著文士長衫捏泥巴,真是有辱斯文!
應該先將衣裳換了才是。他只有這一身像樣的衣服,弄髒了又得洗,洗多了肯定會破。
黃禹頓覺他的人生就好像是個死迴圈,一環扣一環地繞來繞去,都是各種悲哀,一件長衫都能將他攪和得手足無措。
馬氏原本是要去稍微歇息下喝兩口涼水,卻見自家相公跑去陪著兒子捏泥人。
站了好一會兒,太陽毒辣都沒意識到,她徹底目瞪口呆,想不到相公竟然懂這一門手藝。
“爹爹,我要,都是我的。”吉兒已經樂瘋了。
“相公你做的這些泥娃娃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