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都記下來了,開完會後再跟你聯絡。”他說完便將電話掛了。
我則是沒敢多想,很快地接下一通通等我解決的電話,整個下午就在忙得不可開交的狀況下渡過了。
我收拾辦公桌,下意識地瞄了掛鐘一眼。
嗯,五點四十八分,我的分機還是靜悄悄。我想他可能只是說說而已,來電的可能性不大。也許是失望,我抽屜一拉,取出一條士力架花生巧克力,包裝一拆,啃著零食走出我的辦公室,經過小蘇的辦公桌,聽到她對聽筒哭。
“……那個一八五,有夠該死,我蘇敏敏從沒倒追男人過,他是第一個……對,沒騙你,他是。我為他甩掉我們公司的小開,他還這樣對待我……就是嘛,嗚,他算什麼東西!只是個按月支薪的小經理,根本養我不起……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甘心……你不知道,他真的是很不一樣……我就是對他死心塌地,我一想到別的女人取代我就嘔……”
“為什麼?我是公司公認的美女,他為什麼偏不理我……我甚至要他秘書傳話,警告他若對我置之不理的話,我就要去毀他前任女朋友的容……我以為好歹他都要緊張一下,結果呢,我等了一下午,他還是沒打電話給我……該死的Mr。一八五!竟沒良心到這種地步。”
我踱著腳尖從她的辦公桌前經過,不敢去打擾她,沒想到她突然拿開聽筒,拂開挑染的秀髮,仰著下頷對我說:“吳經理,等一下,這邊有一疊郵件,你出公司經過郵筒時,可不可以順手丟一下?”
她如此頤指氣使,我不敢說不,忙接過她遞出來的郵件,睨到她紅腫的眼,謹慎地問候她一句,“小蘇,你還好吧,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我不想的,但我還是虛偽地建議著。
好險蘇小姐已有了約會。她說:“不用了。我朋友已上路來這裡接我了,之後我們直接殺到PUB,把男人罵到臭頭。你要不要一起來?要的話,你要換一件較正式的衣服才好。”
正式的衣服?她指的是那種挖前露後能端得上抬面,任男人眼睛吃冰淇淋的衣服嗎?
對不起,我有自知之明,不想被人譏為賣肉的,所以搖頭咬了一口士力架,攔住舌頭沒跟她說到我家更好。因為我的室友李懷凝萬分樂意為她們開一場“男人一無是處論”的佈道大會。
我也注意到苗條的蘇小組已換上一件露背的洋裝,傲人白嫩的雙手正擱在桌緣,男人見了,不眼珠突出,大跳康康舞才怪。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掉開視線,靦腆地拒絕,“我很累了,應該直接回家才是。”
“喔,好。那就Bye-bye了。”
“Bye……再見。”我雖然渡海出洋唸書過,跟國人對談還是不習慣在話裡摻洋文。這很不尋常,因為廣告業者是一群說話習慣加洋文與意識代號的行業,其實這樣做也無關崇洋,只是一種職業文化現象罷了。
我出公司的第一件事是到郵局寄信,之後便在街上緩步閒逛,偶爾我會停駐於專賣仕女服裝的櫥窗前喘個氣,羨慕模特兒的臉孔,冀望自己擁有一副穿什麼都好、不穿卻更棒的身材。
唉,看看手上計程車力架,再轉眼瞟了櫥窗上的衣服,我嘆了口氣,有一點絕望地告訴自己,“魚與熊掌難以兼得”,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不一定會成真,那個一八五果真打電話給我的話,我不僅放棄手上計程車力架,甚至願意放棄一切的美食,跟著趙燕麗吃著“非人”的減肥餐渡日。
結果怎麼著,我袋裡的行動電話正好在這個時候震了起來。
也許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我在人群中霍然止步,手上計程車力架被行人撞到地上踩成碎段,我不顧指頭上的糖漿,伸手入袋抓出行動電話,顫抖地在街頭應話。
“喂,我是吳念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