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得奇怪,那曹大人可能是懵了,一時沒說出話來,卻聽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道:“好聚好散,八爺如此想得開那是最好了。”
胤禩還是笑道:“恪繕大人也是怕被我牽連了?”
“那倒不是。”那個聲音還有些理直氣壯,“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八爺也是懂得這道理的。昔日八爺得勢時是很風光,多少人蜂擁而來投靠,還不是想跟著八爺日後有好日子,但是現在,誰都能看出死鷹事件中八爺是冤枉的,皇上那麼英明,自然也能看出,可他還順勢懲治八爺,嚴處往日跟八爺的人,明眼人都知道,八爺是失了聖心,這一失勢,恐怕再也沒有東山再起之日,有人要像奴才這樣另攀高枝,八爺也要想得開才是。”
這幫見風使舵的牆頭草,還把自己卑劣的行徑與俊傑比對,實在是太氣人了。
不知胤禩是不是很生氣,半晌沒有說話,卻聽胤禟的聲音冷冷響起,“恪繕大人的道理是沒錯,無利不聚,不過人也不能忘了一個‘信’字。”
只一剎那,胤禟冷而簡短的話,竟讓我熱淚上湧,歷史上說他是毒蛇九,可一路看過來,再往後看,我卻覺得他是最重情重義的人,胤禩失勢的時候,他沒有離棄,雍正那麼折辱他,他也沒有背叛,到他被害死的一刻,都還是不後悔跟著胤禩。沒有把“利”字看得重要,何來富可敵國的九爺?或許此時胤禩失勢,他還是能看到利,看到希望,還是願意投注在胤禩身上,可是到胤禛登基,到他被那般迫害,還有何利?
從前我想不明白九爺這個人,現在聽到他說這句話,我卻赫然明白了,他其實不是將“利”看得最重要,而是將“信”放在第一,那個“信”,是信義,是信任。
許久,起伏的心情才平靜下來,只聽那恪繕不以為然地笑道:“九爺高義,奴才只能瞻仰,卻效仿不來,從前奴才也幫你們做了許多事,雙方只是各取好處……”
“好你個恪繕。”胤禟打斷他,冷冰冰的聲音裡似夾著一絲憤慨,“當初你那獨子犯事,你來求八哥保他項上人頭,現在你父子高官進爵,香火延續,是受了誰的恩惠?若沒有八哥,你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而今一點風吹草動,你便要來和八哥撇清關係,你這種人……你這種人……”
他似乎氣極,聲音發顫,再也說不下去。
卻聽胤禩笑道:“算了,九弟,人各有志。”
那恪繕被胤禟一番怒罵,好似有些過意不去了,聲音也不似先前那般理直氣壯,“八爺的恩惠,奴才不敢忘記,只是奴才也沒那麼大的膽子,敢跟皇上作對,現在是皇上不讓你好……”
“行了。”胤禩淡淡道,“我都明白,你們走吧。”
我微微一驚,未料到胤禩竟這般好說話,就這樣放他們走了?慌忙轉身,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剛跑出一步,卻被拖在地上的艾葉纏住了腳,慌亂之下,撲地摔倒。
“什麼人?”裡面響起胤禟一聲冷厲的喝聲,門隨之被拉開。
我慌忙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拍身上的灰,上前福禮道:“九爺吉祥,端午將至,奴婢是來掛艾葉的,府上四處都已掛好,只剩……”
他狹長的眼睛透著冰魄一般的寒氣,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一句話竟說不下去。那兩個穿著深藍袍子的官員神色極不自然地對望了一眼,都匆匆告退,像逃什麼似的快速出了院子。
胤禟臉色一沉,看著胤禩道:“八哥,她……”
“我知道處理。”胤禩看向我的眼中隱去了笑意,向胤禟沉聲道,“你去送曹風柏一程。”
料想他口裡這曹風柏就是先前那曹大人了,可送他出去這種事也不需要勞駕九阿哥吧,難道還有其他的事?我還在胡亂猜想,胤禟已冷冷看了我一眼,大邁步走了。
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