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連落兩日,素白鋪滿了整座城,四處都冷清極了。
沐凡拎著刀從王府中跑過,額頭冒汗,氣喘吁吁:“殿下,屬下帶人在城中都找遍了,還是沒有發現輕影姑娘的行蹤。”
李南絮正在書房翻看杜之尋案的卷宗,本就犯愁,聽沐凡如是說,眉頭擰得更深了:“繼續找,安京找不到,便去河庭,去中州。”
齊管家正端著煮好的茶進屋,聽到這席話,勸慰道:“輕影姑娘身手不凡,人又機靈,刑部那幫酒囊飯袋豈能是她的對手,找不到或許是好事,她定是尋了個隱蔽的地方養傷去了。”
沐凡也道:“這些日子刑部和羽林軍打著抓欽犯的名義將皇城翻了個底朝天,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憑輕影姑娘的本事,她不會讓自己陷於被動的,等她傷好了,或許就主動來尋殿下了。”
“可她若是不來呢?”李南絮的聲音透著一股悵然。
他深知那丫頭的秉性,無論遇到什麼麻煩,遭遇什麼不公,永遠只會想著自己一人去面對,絕不允許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
她太獨立了,獨立得讓人不知如何去疼她。
她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叛臣餘孽,定然不會輕易靠近他,讓他也身陷風波,受她牽連。
他茫然地朝門外望了一眼,院中積雪已經被清掃,只剩石橋上一抹白。
恍惚間,他仿若見到輕影倚在石橋邊上,將雪揉成團,丟到池子中與金魚嬉戲,臉上還帶著燦然的笑。
心似被什麼撞了下,他啞聲道:“人還是要找,但罪名,不能再讓她揹負了。”
他忽而起身,攥著那張洋洋灑灑的供詞,闊步去馬廄取馬,揚鞭趕去了大理寺獄。
獄中一片昏暗,幾日的大雪將這座石頭砌成的監牢凍成了一座冰窟。
李南絮身披玄黑大氅,在獄卒的引導下往深處走去,一路上幽怨的啜泣聲和哭喊聲此起彼伏,滿是陰暗腐爛的氣息。
這獄中關押過太多從高處跌落的奸宦、窮兇極惡的死囚,一入此獄,他日必定人頭落地,與傳說中的地獄相差無二。
杜之尋很清楚大理寺的規矩,嚴刑拷打、威逼利誘都是他們的常用手段,他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狼狽,面對審問供認不諱,平靜地接受了走向了死亡的結局。
他盤腿坐在草蓆上,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輕微咳嗽幾聲,道:“又有人來看我了?”
李南絮停在叢棘外,自上而下地打量著杜之尋。
兩日不見,一身破舊囚服讓他失了往日的風采,花白的發也凌亂如乞丐,但他身前的案上擺著酒菜,兩葷一素,還有一隻金樽。
想必是皇帝身邊的楊懷德來過,這酒,恐怕藏著劇毒。
杜之尋的時間不多了。
見李南絮立在自己身側,杜之尋的下巴依舊上揚,永遠保持了傲慢,道:“我從未想過,我杜之尋馳騁官場幾十載,向來風吹不動,雨澆不滅,最後竟然會栽在你手裡,是我小瞧你了。”
李南絮:“自作孽不可活,杜大人站在權力的上層,卻德不配位,如今手上白骨累累,可有後悔過?”
“悔?”杜之尋覺得好笑:“我曾讓群臣聞風喪膽,也曾讓百姓誇口稱讚,我在宦海浮沉了半生,看遍了京都之花,有何好悔的?我唯一遺憾的是,沒有早些斬草除根,一時仁慈埋下了陳習遠和段慶兩個大患。”
李南絮:“杜大人的心還是那麼狠。”
杜之尋不置可否,問:“殿下此番前來,難道只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李南絮也不同他繞彎子:“杜大人的供詞裡好像少了些什麼,與陸湘的口供有出入。”
杜之尋氣定神閒地笑一聲:“什麼出入?我可是將陵州的罪都認下了,陳習遠、段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