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碰碰運氣。林浩平時受了委屈,就喜歡躲樹上,沒想到真在這兒。”
“周嬸,真是太感謝你了。”爸爸說。
“別急著謝,先把孩子弄下來。”周奶奶說。
樹下圍著一群人,再躲也是無用的了。
我下到地上,周奶奶撩開我的後背。“這是管孩子嗎?瞅瞅,打成什麼樣兒啦?不是自己親生的啊?就這麼打?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
幾個嬸嬸七嘴八舌地說:“靜芳也下得去手,打得忒狠了。”
“她剛才在氣頭上。”爸爸說。
“你也不是個東西。”周奶奶教訓道:“她打,你就不知道攔著?”
“我有責任,有責任。”爸爸說。
我在周奶奶和嬸嬸們的護送下回到家,媽媽端坐在堂屋,餘怒未消。
周奶奶先發制人:“靜芳,孩子犯了多大錯,讓你下這樣的狠心,打壞了,後悔的是你。”
“周嬸,你不知道她多氣人,服裝費竟然拿去買零嘴兒。”媽媽說。
“是不是你平時沒給孩子零花錢,孩子饞的,看別人吃,自己也想吃?就算貪吃,犯得著往死裡打嗎?”
“她犯的錯太大了。”
“能有你們當年大嗎?照你這麼說,她的出生就是個錯誤。孩子動了不該動的錢,又是第一次,你嘴上教育教育就行了,只要她改,不再犯,就是好孩子。”
周奶奶的理正辭言讓媽媽羞愧地閉了嘴。
“小暄,媽媽打你,是媽媽不對。但是亂花錢,而且這麼多錢,也是不對的。”周奶奶和顏悅色地對我說。
她的慈祥讓我有跟她說實話的衝動。但我看見大洪在門外站著,他投來乞求的眼光,想到實情一出,又將掀起另外一場風雨,我止住了。
“我錯了,以後不亂花錢。”我說。
“聽到沒有,孩子承認錯誤了。作為大人,給孩子一個機會。”周奶奶說。
勸解之下,媽媽的怒氣漸漸平息。那個晚上,我睡在自己的臥房,沒有跟她說一句話。可能是一番爭鬥讓我累了,我竟然睡得很香。
第二天,我跟媽媽還是不說話,她做好飯不叫我,我也不去吃,我們就這麼僵著。
爸爸的協調不起任何作用,我們誰都不向對方低頭。
下午,我在院子裡寫作業。林浩哥突然來了。
“你不是明天才回來嗎?”我問他。
“縣裡待著沒意思,就提前回來了。怎麼回事,外婆給我打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你把買衣服的錢拿去買零食?還說你被你媽打得皮開肉綻。”
“已經沒事了。”我說。
“你怎麼說的呀?”林浩哥很焦急。
“你放心,我一個字都沒提你。”
“李小暄,你就這麼笨嗎?我沒讓你替我擋,自己都保不住了,你就實話實說,幹嘛自己扛。就算撒謊,你可以說錢借給別人了,怎麼能說買零食了呢?”
“媽媽突然問,我沒有心理準備。”
林浩哥服氣地搖頭,對我特別失望。
“我都捱打了。”我說。
“所以我才生氣,整個事情跟你沒關係,你強出什麼頭,充當什麼女英雄?”
林浩哥的話像一根刺扎進我心裡。我只能把委屈變成眼淚,再嚥進肚子。
“讓我看看你的傷。”他說。
我不理他。鉛筆頭用力地戳著作業本,戳出一個大窟窿。
“大洪知道你捱打的事嗎?”他問。
我依然不回應。
我以為他會繼續問,然後給他看我的傷,他看見我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肯定會安慰我。沒想到他站起來,二話不說地走了